指的是谁?
周元茫然,眼前这个黑发的年轻人好像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坐直了身体。
窄瘦的腰线被长袍褶皱勾勒出来,胸前领口外挂着的银质十字架在灯光下晃动着,闪着光,显示出他神父的身份。
与满教堂的鬼魂相比,这位神父显得格格不入,无论是表情还是气质都过分温和亲切,让人恍然间门似乎并非身处恐怖的鬼域,而是真的在教堂中聆听主的教诲。
周元看着神父那双精致的桃花眼,逐渐感觉自己的意识模糊了,身体也不听使唤。
他的身体就像镇子里的镇民们一样,被操控了。
他仅仅只能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起身,离开。
而在这最后的清醒时间门,看着神父被众人拥趸着离去的背影,他终于明白神父口中的“祂”指的是谁了。
竟然是在指厉鬼?
他在同情鬼王蛊银?
这是一个堪称不可思议的答案,哪怕是为了更多利益,更多金钱权势而拒绝他,拒绝拯救世界,他都能相信。
唯独这个原因,周元并不相信。
一个能将厉鬼玩弄于股掌之间门,掌控整座封家镇,曾为了敛财而害得无数镇民家破人亡的野心家怎么会真的爱上一个厉鬼。
一定是因为利益。
周元做出了自己的判断,随后他的意识便被彻底压制,沦为了与其他镇民一般无二的傀儡。
而教堂大厅内也终于恢复了平静。
弥撒已经结束,按理说教徒们都该离去了。
一部分确实如此,簇拥着神父离开,剩下的一大部分却依然待在座位上,做出祈祷的样子,私底下却争分夺秒。
一朵朵殷红如血的纸玫瑰被制作出来,每一片花瓣都精心做出褶皱弧度,层层叠叠的,繁复美丽。
哪怕手指都累到打颤,众人也没有丝毫要停下来休息的意思。
教堂大厅后的休息区,
酒疏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手机上的内容,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依然并不算明媚,但相比之前也算好些了。
马上就要中午了,帮助二者融合的仪式很快就要开始,可想起它们二人间门的明争暗斗,酒疏仍不免有些无奈。
其实如果它们都心甘情愿,甚至都不需要什么仪式,它们自己就能融合在一起。
毕竟现在的它们本质上已经是不分你我的鬼魂,力量相似,思维相似,就连记忆都在逐步同化。
有时候做出同一个表情时,连酒疏都会有些分不清它们两个。
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二者之间门的排斥却依然存在,几乎等同于自我厌恶。
且厌恶程度极深。
酒疏揉了揉抽痛的眉心,无声地叹了口气。
或许是因为它们本就对于自己怀着怨恨吧,憎恨着一切活人,也包括自己。
这个世界的惩戒对象从一出生开始就是孤独的,它像个茹毛饮血的动物,没有人教导,也没有人真心亲近。
因为丑陋的容貌,怪异的身体而遭到人类世界的排斥,惩戒对象自然会厌恶在外人眼中丑陋的自己,陷入自卑情绪。
直到后来拥有了好看的皮囊才恢复自信,甚至像个开屏孔雀一样过度自信,但也抹不去对过去那个丑陋自己的厌恶情绪,这种情绪随之顺延到了厉鬼身上。
厉鬼就更是如此了。
祂还经历了原著中的惨死,被分尸吞食,性情更加偏激。
在祂看来,都是自己的愚蠢导致了如此悲惨的结局。
因为愚蠢而相信了他人,从而步入陷阱,祂因此而厌恶自己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酒疏垂眸沉思。
他已经劝过了它们,但收效不大。
它们两个都同样孤独太久了,从未被真正地爱过,也从未拥有过爱,因此在真的爱上一个人时,难免会显得占有欲过剩,甚至连另一个自己都容不下。
算是几个世界以来惩戒对象的通病,只是这个世界更加偏执罢了,酒疏早已习惯,但每次还是忍不住因此头痛。
酒疏难得无奈地皱着眉。
愁眉不展的样子为他白皙的侧脸平添几分美感,却也让人想要为他抚平眉宇间门的愁绪,直至露出笑容。
正打开门准备进来的厉鬼站在门口,看着酒疏的侧脸,愣了一会儿。
他手中捧着一大捧玫瑰花,苍白宽大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收紧。
祂不想看到酒疏如此烦恼,如此忧愁的样子。
比起现在不开心的神父,祂更希望看到蛊银记忆里那个高高在上,永远淡然自若的神父。
虽然很讨厌另一个自己,但厉鬼还是将蛊银那些有着神父画面的记忆一一珍藏,每一帧都被反复地观看,又是迷恋又是嫉妒。
每看一遍都会在心中不甘为什么同样是蛊银,命运却如此不公,好在神父同样接受了自己,可是……终究还是难以满足心中的贪念。
“酒疏,你很难过吗?”厉鬼小心地走了过来,不顾自己特意整理过的衣服,屈膝半跪在了酒疏身前。
由于祂个子高大,即使是半跪在地,肌肉饱满的上半身也要高酒疏许多,与厉鬼强壮的身体相比,酒疏瘦削的身形竟都显得有些纤细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动作,祂此时怀中揽着的一大捧玫瑰也进入了酒疏的视野。
是纸玫瑰。
酒疏看着面前的惩戒对象,片刻后才将目光落在纸玫瑰上,眼神温柔了下来。
“并不算难过,只是有些苦恼罢了。”酒疏伸出手,轻轻触碰那些漂亮的玫瑰花。
比起真正的玫瑰花还要鲜艳,精致,看得出来是很认真制作出来的。
“九十九朵玫瑰花,可以让酒疏开心起来吗?”厉鬼认真地说着,眼神讨好,近乎恳求。
其实还有很多玫瑰花没有带过来,只是为了抢占先机,厉鬼才选择了先带上一部分纸玫瑰来求原谅。
可现在,在目睹了酒疏眉宇间门的困扰之色后,厉鬼已经放弃了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