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镇都沉在蒸笼之中小火慢蒸,只待正午时分冒出烫人的热气来。
整座马镇已经有了小贩们叫卖的声音,街头巷尾的店铺也开始忙碌着开张,码头也开始运来货物。
忙碌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报纸的叫卖声也回荡在大街小巷,人们讨论着最近外界的不平静。
灾荒与战乱是经久不衰的话题,灵异鬼怪的传言更是能引来众人惊呼一片。
怪事频发的外界在马镇中是危险的象征,讨论又有多少人死于非命,惹来几声唏嘘叹息。
家长里短的八卦也必不可少,偶尔还要对如今处处火药味的世界局势来几句评判,分析洋人们的混战何时到来。
以此来消磨眼下燥热的时光。
相比于其他小世界,这部《马镇旧事》构造的世界中,身处乱世的人们情绪总是过度极端化。
很容易便沉沦在欲望中,用文字表述出来更具有文学冲突感。
但体现在现实中便是一种癫狂至死的物欲横流,再闷热的天气也拦不住他们讨论的热情。
讨论完外界,便开始讨论马镇中的小事,说着有关马镇几个大家族的八卦绯闻。
其中,莫家是马镇中数得上号的大家族,也是马镇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之一。
有关莫家老爷莫幸的奇闻趣事总是说不完的。
有人说他抠门到出门永远只穿一件外褂,长袍洗的发白,比普通人家还要不体面。
也有人说他对下人严苛至极,连采买的下人们克扣了几个铜板都要斤斤计较。
还说他大夏天也要穿着长袍,遮挡身体,明显是有身体残疾不想让其他人看见。
众人笑了起来:“那土老财有残疾不是早就人尽皆知了吗?这还用藏着掖着?”
这马镇中谁不知道莫幸家里有家族遗传疾病,年纪越大,身体越虚弱。
上一辈的莫老太爷据说死之前四肢都坏掉了,腐烂发臭,只能躺在床上等死,整日里哀嚎不止。
那样子惨不忍睹,跟活死人没什么两样。
听说进去伺候的下人们进去一个吐一个,到最后都没人敢进去了,莫幸那土老财也不肯再多出钱请医师来治疗,直接让老太爷自生自灭。
抠门抠到家了。
而现在的土老财虽然还年轻,但只要一走动就能看到那脚踝已经有点行动不便了,明显也是要犯病的前兆。
“那谁知道呢,藏那么严实也许是不想让咱们这些泥腿子看到嘲笑他吧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一片欢乐的空气。
虽然没有当面说那土老财坏话的勇气,但在背地里嘲笑的兴致却是不少的,莫幸越是遮掩,就让他们越是想要嘲笑。
毕竟莫幸这土老财为富不仁,横行乡里,尤其是那家族世代积累的财富,让所有知晓的人都眼红,但却奈何他不得。
便只能用嘲笑的方式来表达心中对这土老财的不满了。
他们自认为是正义的。
当然,实际上更多的只是他们想要看那个高高在上的地主老财的笑话罢了,那会给他们一种凌驾于土老财之上的快感。
这在马镇中是很正常的事情,马镇中的人们最爱私下讲这种闲话,乐趣无穷,连最憨厚的庄稼汉都能撩骚几句寡妇门前的是非。
聊到兴起处,还有人开始说起土老财小时候的事情。
说那土老财小时候不受家里人待见,经常饿肚子,还被赶出门流落到街头乞讨过。
“我还给过他一个馒头呢!”
虽然是狗盆里剩下的碎馒头,还放在脚底下踩了踩。
但土老财没有感恩也是不对的。
众人闻言便都义愤填膺起来,狠狠吐槽了一番这些富人的奸诈无耻,满肚子男盗女娼,不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学问道理。
但还没等他们讨论尽兴,便听到附近传来了一声阴恻恻的声音:“给老爷我狠狠地打!”
话音落下,便见到街道上几个身强体壮的小厮听着命令便冲了过来,将那聊的最欢的几人狠狠打了一顿。
整条街都吓得安静下来。
竟是那睚眦必报的土老财来了!
只见那身形瘦削的莫老爷坐在轿子上,撩着帘子,眼神不善地扫视着周围的人,像是要记着每个人的脸。
莫幸虽然是个缠绵病榻的病秧子,但却有一副高大的骨架,坐在轿子上也能显出长手长脚,长袍下的身体略显瘦削。
即使脸色苍白,眉眼间的阴鸷已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见此情形,原本还熙熙攘攘,聊得热火朝天的人们缩着脖子,躲避着土老财的视线。
蔫嗒嗒的,没了方才讨论的劲头,生怕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直到那脸色阴狠的莫老爷在下人们的簇拥下走远了,才敢凑上去看看热闹。
发现那些说闲话的人都被打得不轻之后又是一番唏嘘。
声音放低,议论着这土老财的狠辣。
其他大家族的老爷们都是爱面子的,就算听到有人说坏话也没有明面上闹翻的,也只有土老财这等泼货才会当街打人。
毕竟说些闲话而已,是马镇早有的传统,哪有这样当街打人的。
但不得不说,这样做的效果还是有的,至少人们讨论时声音再不敢放的那么大了。
这个世道民不与官斗,与这种城镇里的土皇帝更是斗不得的。
而出了一口恶气的莫老爷此时还在想着回头怎么好好整治那些嘲笑自己的渣滓们。
只打了一顿完全无法让这个记仇的土老财解气。
正想着,他便已经被轿子抬着来到了码头附近。
每逢初一十五,莫老爷都要来到自己的码头上看看情况。
防止有些工人偷懒,包工头以次充好之类的情况出现,毕竟损失的都是他的钱,一个铜板都能让他心疼到抽抽。
今天正是本月十五。
他傲慢地抬着下巴,瞄了几眼码头,被那些不修边幅的伙计们丑到了眼睛,但为了自己的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