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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 安顿(1 / 2)

李佑林将竹竿往肖宬怀里一塞,没好气地喝道:“撑船!”

肖宬又是咧嘴一笑,顺手接过竹竿,朝秦姝挑挑眉,“秦小姐坐好了。”

等秦姝和春嬷嬷在船舱坐下,肖宬长竿一撑,柳叶小舟如同一条欢快的溪间游鱼,飞快地朝前划去。

落川涧水底怪石极多,水流湍急,溪水打在水底岩石上,激起雪白的浪花。

小船在怪石间飞快穿梭,如离弦的箭般顺流而下。

春嬷嬷靠在秦姝身边,将她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溪中飞溅的水花。

也替她挡着凛冽的寒风。

秦姝眼眶微湿,无声地握住春嬷嬷的手。

好在小船向下游行驶没多久,肖宬便收了竿。等小船速度降下来之后,伸竿在岸边岩石上轻轻一磕。

小船立刻改了道,在一处水流平缓的浅滩停了下来。

肖宬弯腰从船上捡起一团麻绳,打了个结挂在船头绳楔上,接着飞身而起,轻飘飘落在岸边,将小船拖上了岸。

李佑林等秦姝和春嬷嬷互相搀扶着下了船,才跟在后面跳下船,在肖宬肩上轻轻一拍,道:“多谢了,肖兄。”

肖宬看看前面的主仆二人,凑到李佑林耳边问道:“秦大掌柜的事,她知道多少?”

李佑林唇角微翕,声若蚊蝇道:“不知,但有所察觉。”

说完,朝肖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后,快步跟了上去。

李佑林走到秦姝身边,见她衣着单薄,脸色冻得发青,却一直咬牙坚持着,心里不由对她生出几分敬意。

爹娘骤然身亡,孤身一人,无依无靠,还能从秦景昌的严密监视下成功脱身。

估计秦景昌也没想到,看似柔弱可欺的侄女儿,在他毫不知情的时候,给他挖了一个多大的坑。

那批假首饰和假银票一旦到了程袤手中,只怕程袤生撕了秦景昌的心都有。

此女的隐忍和谋略,便是比七尺男儿,也不遑多让。

李佑林的目光在秦姝身上打了个转,低声问道:“大小姐,马车上的东西,可有急需的?”

马车上的东西?

秦姝唇角微勾,露出一个讥诮的笑,“那些东西,都是二婶帮我打理的。就连衣裳和发髻,出府之前也重新梳理更换过。”

李佑林目光一沉,轻轻叹了口气,道:“之前大小姐给的银子还有剩余……”

“佑林哥。”秦姝微笑地看着他,柔声说道:“兄长放心,姝儿有所准备。那些银子,兄长放在身边,也用得着。”

虽然不知道秦姝是如何将那些嫁妆运出府的,但她既然这样说了,李佑林便不再说什么。

他带着秦姝往林深处走,边走边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天气又冷。肖兄在这边有座庄子,大小姐先在此处休整一晚。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说也不迟。”

秦姝应道:“好。”

几里山路对穿着皂靴、常年在外行走的男子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但对于一个穿着柔软缎底绣花鞋、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无异于是一种酷刑。

石子硌脚,隔着鞋底仍然生疼无比。

还有干枯的树枝和荆棘……

秦姝走得越来越吃力,额头的汗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

速度却丝毫未减。

春嬷嬷几次想开口,都被秦姝轻轻按下。

终于在月上树梢的时候,一座黑黢黢的山庄出现在众人面前。

秦姝不动声色轻轻吁了口气。

跟在身后的肖宬,目光在秦姝脚上一扫而过。嘴上没说什么,眼中却情不自禁流露出一抹欣赏。

山庄里的婆子带着秦姝和春嬷嬷去了后院。

进了房间,秦姝坐到椅子上之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两条腿已经酸疼得不像是自己的,两只脚早就没了知觉。

腰也酸、背也痛。

她撩起裙摆,翘起脚,看着自己露出脚趾头的绣花鞋,忍不住轻笑一声,道:“这绣花鞋,果真是中看不中用。”

鞋底也磨破了,沾满了泥污。

早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和花色。

春嬷嬷含着泪,轻声问带她们过来的婆子,“敢问主家,可有热水?”

那婆子笑道:“有,有,稍后就给贵客送过来。”

不多时,那婆子带着人,不止送来了热水,还有换洗的衣裳和金疮药,以及干净的棉布等物。

春嬷嬷再三道了谢。

秦姝将绣花鞋脱掉,春嬷嬷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往日里一双白嫩嫩的脚,脚底扎着星星点点的荆棘,每个脚趾头底下都有一个豆大的水泡。

春嬷嬷刚要蹲下去帮秦姝洗脚,秦姝连忙拦住她,说道:“嬷嬷万万使不得。您年纪大了,又是我娘身边经年服侍的老人儿,这种事怎能让您来做?”

秦姝拉着春嬷嬷的手,笑道:“从离府的那一刻,姝儿便再不是以前的那个千金小姐,许多事情都要学会自己去做。嬷嬷也别叫我小姐,同爹娘一样,叫我姝儿就好。”

春嬷嬷哽咽着,不停地抹着眼泪。

秦姝又道:“嬷嬷也泡泡脚吧,这一路,嬷嬷也是辛苦了。”

如果不是因为要照顾她,春嬷嬷完全可以请辞,跟自己儿子生活在一起。

何至于跟着她疲于奔命?

两人泡过脚,秦姝用绣花针,对着烛火,将脚底的刺一根根挑干净,又将水泡剪破,敷了伤药。

用干净的棉布将伤处一点点缠好。

收拾妥当,吃过东西,躺在榻上的时候,已经快到子时。

深冬月圆之夜,朗月如盘,高高悬挂中天。月光如匹练,照得世间亮如白昼。

秦姝躺在榻上,望着周围陌生的一切。

她伸出手,借着月光,仔细端详着:她的手,如今还是白如柔夷、软若无骨,肌肤还饱满而娇嫩。

不似前世,枯瘦如柴,毫无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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