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挨了那么一顿饱揍,原本以为自己休息一晚,铁定会疼到爬不起来。
却不曾想,身体不止没有那种酸痛的感觉,脸上的肿竟也消了个七七八八。
除了被那些铁蒺藜扎破的伤口,已经没了其他不适的感觉。
朱志突然想到了自己喝过的那碗药汤。
一种久远的、酸酸涨涨的感觉自心底一点点破土而出,慢慢延伸至周身四肢百骸。
门被轻轻敲响。
朱志打开门,是护院张兴,“朱志,大小姐请您去主院一趟。”
朱志精神一凛,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和头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大户人家的后院,只有那次灭门案时,朱志曾经进去过。
印象中,应该是主人和主母的居处。
不知道大小姐唤他去做什么?
用他的人头祭奠秦大掌柜和太太?
朱志心乱如麻,跟着张兴进了后院。
后院景致很美,随着天气渐暖,院中已是一片郁郁葱葱。
只是廊檐下、房门前悬挂的白幡,给整个院落添了几分凄凉和萧瑟。
让人莫名觉得悲伤。
秦姝一身素衣,乌黑的发披散在身后,头上发髻只略略点缀着几粒白色的珠花。正背对着门,为爹娘灵位上香、磕头。
朱志目光有些躲闪,悄然后退一步,束手而立。
秦姝上完香,仿佛身后生了眼睛般,头也不回道:“朱志,你过来。”
朱志心里一跳,见张兴站着不动,便依命走过去,行至秦姝背后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拱手一礼道:“大小姐。”
秦姝眼睛望着爹娘的灵位,轻声说道:“你为何会去青龙山落草为寇?”
为何?
为了报仇!
杀了仇家,却也无处安身。
除了上山做贼,人间已无他立足之地。
而眼前的这位秦大小姐,双亲亦被害。
朱志望着上首两尊灵位,若有所思。
秦姝早已知道答案,也不需要朱志回答。
她自顾自说道:“人常说,老实人心中,都有一尊佛。一辈子安分守己,黾勉从事,敦亲睦邻,行侠好义。”
“可那佛下,却压着魔。斩佛释魔,令生灵涂炭,无辜者枉死,究竟谁之过?”
朱志暗沉的眸子突然漫上丝丝血色。
秦姝回过头,一双眸子灿若星子,声音却清冷又疏离,“你真得想好了吗?”
朱志目光从灵位上收回,望向秦姝,动作缓慢却坚定地拱手、下跪、叩头,“朱志,愿追随大小姐,披肝沥胆、矢忠不二。如有违誓,唯粉身碎骨、断折而死!”
秦姝唇角微微一勾,轻声说道:“起来吧。”
朱志应了是,起身束手而立。
秦姝道:“参与谋杀我爹娘的山匪,上次程大人带人上山时,可还有活下来的人?”
朱志略一思索,沉声应是。
“找到他们,把他们带回来。”
朱志再次应是。
秦姝看了看朱志,问道:“锦州城,可有知你等底细之人?”
朱志回道:“小人如今的身份,是借着三年前茂陵大旱,混在灾民中重新登记在册的户籍。经得起官府盘查的,都在城内。其余的,都在城外。”
山匪下山,并非次次都将对方斩尽杀绝。
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每次下山,都会戴着面具。
秦姝问道:“多少人?”
朱志脸色微红,“拖家带口,百余人。”
“那边你去处理,愿意留下的,告诉他们规矩;不愿意留下的,你看着办。”
秦姝抬眼轻轻瞟他一眼,“需要办理户籍,找我奶兄李佑林。家里有困难,找常管事。等这些事情处理好了,你再来找我。”
朱志再次应是。
秦姝微一点头,“下去吧。”
朱志退下去之后,李佑林从内室走了出来,站在秦姝身侧轻声问道:“大小姐,你真得信他?”
秦姝望着朱志离开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突然笑了起来,“为何不信?”
因为,朱志才是这个世上,最懂她的人。
而且,她不止需要护院保护府中安危,更需要有人为她去做一些见不得光的隐私事。
朱志他们,一群想上岸的亡命徒。
正是她想要的那种人。
今日的胭脂铺子仍然客流如云。
秦姝到店里时,店里已经有十余人在选自己喜欢的胭脂水粉。
马车一停,龚大福立刻颠颠跑过来,抢先一步将下马凳放在马车一侧,躬着身子唤道:“大小姐,到了。”
秦姝搭着青竹的手下了马车,留了龚大福和余庆在店外守着。
没一会儿,周宛也到了。
她一边往店里走,一边盯着门外的两个人猛瞧。
进了店,就一把扯住秦姝的手,大声说道:“昨日那两个无赖怎的还在这里?他们今日又想做什么?你怎么这么没用?来人!”
眼看着乐安郡主就要发火,秦姝连忙唤住她,“郡主稍安勿躁。他们两个,如今是民女府上的护院。”
周宛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护院?!”
秦姝微微地笑,“都是为了讨口饭吃。”
周宛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你还真是善良,什么人都敢收。”
秦姝伸手示意,“让郡主见笑了,郡主请。”
一连四天,周宛都按时来铺子里。
她的肌肤也重新恢复了以前的莹白如玉,再做三四天,以后便只需正常涂抹乳膏就行了。
铺子里的生意也越来越好。
之前定制的银卡基本已经全部送了出去,不止锦州城的女子纷至沓来,就连别的府县也有女子慕名而至。
预订的乳膏排到了七月份。
开业第七日,秦姝回府之后,将朱志叫了过来,吩咐道:“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