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珏觉得自己今日真是霉运兆顶、流年不利。
不然怎会被一个疯女人给缠上?
他昨夜回去,将白天与农人的交流和自己的心得都整理了一遍。
今日再种剩下的麦垄,他打算跟秦小姐商量一下,按照不同深浅度的土坑分别种植。
在日后禾苗管理时,追肥的时间和份量也要区分开来。
看看哪种种植方法更有利于玉米出芽、保苗。
如何养护能确保玉米产量更高。
一想到一种新的禾稼能够在他精心照顾下顺利发芽、生长、结籽,他的心就像那迎风的帆,兜着的全是满满的幸福和喜悦。
秦姝还没来,季珏闲着没事,便下地帮着清理麦畦里的杂草。
“夫君?”
一个幽幽的、颤巍巍还带着一丝哭腔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有股细微的气流拂过他的后颈。
季珏下意识站直了身子,转头一看,顿时吓得“哎哟”一声,猛然后退几大步。
来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子,头发乱蓬蓬的,柴草一般堆在头顶。
那脸上黑黢黢的,应该是很久很久没洗过脸。
身上还有股怪味儿。
但看得出来,女子长相还算清秀。
只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季珏,带着偏执和疯狂。
她眼里溢满泪水,脸上肌肉不停抽搐着,对着季珏又是哭又是笑,“夫君,我没看错,竟真的是你!我是蔚然啊,夫君,我是蔚然,我是你的妻啊!”
季珏是个农痴,田里冬麦孕穗时,他一般都会在地里。
她也是想出来撞撞运气,没想到真让她遇到了!
季珏侧身躲开刘蔚然伸过来扯他衣袖的手,正色道:“姑娘请自重,你认错人了,小生并不认识姑娘。”
刘蔚然唇角不停抽搐,又追过来扯住他的袖子,泪水不停地流下来,“我没有认错人,你是季珏对不对?”
季珏后退一步,将袖子从刘蔚然手中抽出,轻轻弹了弹,冷着脸点点头,“正是。”
刘蔚然激动地说道:“所以我没认错,你就是我夫君,我们一起生活了三年多……”
她想了想,恍然笑道:“哦是了,我们现在还没成亲,你现在,确实还不是我夫君。”
刘蔚然拿袖子抹了把泪,深吸一口气道:“不过我们很快就会成亲的。我的名字,就是夫君你给我取的呀。”
她深情说道:“我们还会有两个孩子。第一个是儿子,你特别特别喜欢他,还给他取名懋儿。”
刘蔚然又哭又笑,“我那时,还以为夫君给我们儿子取名猫儿,是夫君握着我的手,教我‘懋儿’两个字如何写。”
季珏听得寒毛直竖,连连后退,“小生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姑娘没有家人跟过来吗?”
刘蔚然知道季珏不相她。
谁又能相信,一个人好好活着,梦醒之后竟然会回到五年前呢?
她看着季珏对她避若蛇蝎的样子,顿时心痛如绞,扑过去一把将他抱住,大声哭道:“夫君,蔚然真得好想你。”
“这些日子,蔚然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夫君,蔚然也不知道,我们正好好睡着。睡前你还要我猜,我肚子里这个是男孩还是女孩,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季珏手忙脚乱将刘蔚然从身上撕撸下来,用力将她推开,义正辞严道:“姑娘请自重!小生,小生……”
他抬眼看到地头来了一群人,连忙大声呼救,“救命!壮士,救命,这里有个疯子!”
刘蔚然转头一看那些人,顿时“啊”的大叫一声,用力扯住季珏的胳膊,将他推到自己身前,“夫君救我,夫君救我!他们要抓我去成亲,他们要把我嫁给那个傻子!”
她爹娘收了邻村一户人家五百文钱的聘礼,和三袋小麦、两只鸡,要把她嫁给那户人家的傻儿子做媳妇。
她可是县太爷的儿媳妇,是举人老爷、谦谦君子季珏的妻!
她怎么能嫁给一个傻子?!
那些人里还有她的爹娘,也在帮着那些人来抓她。
一群人飞快朝这边跑过来。
季珏看着他们不管不顾踩在昨日新种好的玉米上,忍不住心疼的大声喊道:“不要踩,不要踩!”
刘蔚然突然跪到他脚下,用力抱住他的双腿,仰脸看着他哭求道:“夫君,夫君,求夫君别让他们把我抓走。夫君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季珏已经顾不得那么多,用力扯开刘蔚然的手,大步迎上那群人,大声喊道:“别踩麦垄,走沟渠!”
刘蔚然再次扑过来。
那群人也到了近前。
刘蔚然一看,“啊”的惊叫一声,跳起来转头就跑。
一群人也呼啦啦追了上去。
季珏在后面急得直跳脚,“踩到了踩到了!麦子,哎呀麦子!”
正在孕穗的麦子,倒了是会减产的。
秦姝过来的时候,那群人已经抓到了刘蔚然,正拖着她往外走。
经过季珏的时候,刘蔚然突然大力挣脱了两个壮汉的钳制。
未等跑到季珏身边,季珏已经迅速跳了起来,也顾不得踩不踩麦垄,避瘟一样迅速远离。
那两个壮汉一下子扑过去,将刘蔚然死死摁在麦地里。
刘蔚然眼睛盯着季珏,歇斯底里大声哭道:“夫君!”
季珏心有余悸,看到秦姝,还是整理了一下衣襟,朝秦姝揖首一礼,斯斯文文道:“秦姑娘。”
刘蔚然哭声一滞,猩红的双眼死死盯住秦姝,面红似血,脖子里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大喝一声,“秦姝,我要杀了你!”
秦姝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果然有病!关她什么事?
两人拿绳子将刘蔚然五花大绑,提起来就走。
刘蔚然一边走,一边挣扎着回头,“秦姝,我要杀了你!你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刘四成和杨氏怯怯看了秦姝一眼,刚要走,秦姝突然扬声道:“站住!”
两人讪讪笑着,缩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