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皇子离开之后,周旻让常安将秦姝请了进去。
王妃带着晋王的侧妃们,被常安请到了正堂。
周旻的脸色还略显苍白,人却已经精神了许多。
他斜靠在榻上,左手轻轻转着右手的扳指,正微微出神。
秦姝上前几步,福身行礼,“参见殿下。”
“免礼。常安,赐座。”
周旻回过神,叫了起,赐了座,等秦姝坐定之后,才挥手让常安退出内室。
然后才轻声说道:“今日入宫时,本王向皇上推荐你,去晋地推广种植新粮。”
秦姝微微一怔,轻声应是。
周旻思忖道:“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京中不会太平。你去晋地,可暂避风头。且新粮试种是你亲力亲为,推广种植你比任何人都适合。”
这是一个将秦姝送离京城最好的借口。
新粮推广种植利国利民,却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
只要秦姝奉皇命赴晋地,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向皇上讨要晋地兵权,护卫秦姝的安全。
此次宁王想用“情牵”毁掉他和秦姝、阜瑥的同盟,他便将计就计,直接用一杯毒酒,在皇上心里种下一根刺。
这根刺,专门用来扎宁王。
皇上当年为夺皇位,兄弟之间手足相残的事没少干。
可他登上皇位、有了儿子,却希望自己的儿子们兄友弟恭、谦和礼让。
晋王刚刚被任命司徒一职,圣旨还没下,人就被投了毒。
皇子被投毒,皇上绝不可能对此事听之任之。
今日宁王要强行带走秦姝的事,他也会让人想办法传到皇上耳朵里。
眼药下多了,皇上就算再看重宁王,终有一天也会生出罅隙。
新粮种植,是他赢取民心的大好机会。
对手势力必定会百般阻挠、暗中作梗,他正好借这个机会清除异己、培植心腹。
宁王在秦姝手中接连受挫,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秦姝去晋地,他在京城,兵分两路,足以令宁王左支右绌、顾此失彼。
只有让宁王不断下手出招,晋王才有机会找到破绽,削弱其势力、继而彻底将其击败!
之前中毒时,他其实并没有真得晕过去。
秦姝对王妃所说得话、后来与宁王的交锋,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样一个聪明决断、有谋略有心机、胆识过人的女子……
周旻看着秦姝,突然唤道:“秦姝?”
秦姝连忙站起,屈膝一礼,“民女在。”
周旻看她温顺地微垂着头的样子,忍不住微微一笑,“你想求什么?”
什么?
秦姝一怔,抬头看了周旻一眼,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这么问。
但上有问,下必答。
她想了想,道:“回殿下,民女第一次觐见殿下时,所说的一切全是肺腑之言。”
周旻无声一笑道:“此次新粮推广种植成功,皇上必定会赏赐你。你若有何心愿,可告之本王。本王必定竭尽所能,助你心愿得偿。”
秦姝轻声道了谢。
他从枕边拿起一块玉牌,递给秦姝,“这块玉牌,可调动本王藩府两万府兵。若非遇到十万火急的情况,不得妄用。”
“你出城之日,本王会将十二暗卫交给你,听你差遣,护卫你的安全。”
秦姝神色自若,双手接过晋王递过来的玉牌,恭声应是。
周旻眸光微闪,轻声说道:“本王听闻,此前你曾经招募过因伤卸甲的兵士?”
秦姝再次应是。
“晋地多荒山。本王会禀奏父皇,允你再招募一些归乡的兵士,开垦山岭荒地。”
周旻话音刚落,秦姝便若有所思抬起头。
周旻笑吟吟地看着她。
秦姝心念电转,沉吟道:“这,不知皇上可准允?”
周旻笑道:“这些人大多从边军中负伤归田,身有残疾,不事生产。人数一多,对于朝廷,终是隐患。”
“若能让他们有一份事做,赚些银两养家糊口、以安其心,父皇不会不同意。”
一个女子,带着一群老弱病残,能做什么事?
秦姝转念一想,问道:“不知殿下想要民女,招募哪处边军归田的将士?”
周旻眼睛一亮,脸上笑容逐渐放大,忍不住轻笑出声道:“你以往曾经招募的兵士,有他们珠玉在前,昔日袍泽必定心生向往。”
秦姝立刻明白了:晋王真正想要笼络的目标,是北关的沈大将军。
周旻看她表情,便知她明白了自己的用意,心中对她越发满意。
如此机敏通透,只需要一个暗示,就能理会他的意思。
有手腕有魄力,狠得下心、下得去手。
是他最想要、也最欣赏的那种人。
若她是男儿身,必定会成为他身边的肱骨心腹。
他想了想,又问道:“你此行,可有想要一同带去的帮手?”
比如阜瑥?
比如季珏?
亦或是肖宬?
秦姝愣了愣,斟酌着回道:“此次新粮试种,多仰仗昌原季公子。可季公子明年春季要参加春闱……”
没提阜瑥。
也没肖宬的事。
周旻心下微松,“这件事,本王会放在心上。明年春闱之后,本王自会向父皇禀奏,让季珏前往晋地,襄助于你。”
秦姝本想说要尊重季公子的想法。
后来一想:季珏之所以被人称之为“农痴”,只因其对禾稼一事尤为痴迷。
若是让他襄助秦姝推广种植新粮,只怕是正中其下怀。
议定诸多事宜,秦姝告退离开。
秦姝一走,周旻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
他吩咐常安,“让其他人等都回各自院里去,请王妃进来。”
晋王妃娄卿进来之后,看着晋王阴沉的脸色,心下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