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也喝过泉水,略微恢复了一些力气,就开始考虑要如何离开此地。
阜瑥仍然昏迷着。
秦姝试着抱了抱他,根本拖都拖不动。
没办法,她只好走到那片马车残骸处,除了一些铁皮和木屑,马车里的靠枕和毯子都不见了。
不知道被刮到了哪里。
丢失的手枪和弹夹也没有踪影。
这两样东西,万一被对方找到就麻烦了。
还有,阜瑥现在昏迷不醒,想要将他挪到隐蔽的地方,需要借助有效的工具。
她得找找看,马车车厢底板还有没有完整的。
不远处阜瑥突然发出一声轻咳。
秦姝一愣,连忙跑回到阜瑥身边,跪在地上,小心扶着他的肩膀,轻声唤道:“阜瑥?阜瑥?”
阜瑥又咳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
秦姝眼泪又流了下来,哭得泣不成声,“阜瑥……”
“姝,姝儿……”
阜瑥低低唤了一声,又脱力般闭上眼睛,缓了缓才又问道,“我们,还活着?”
秦姝泪流满面,哽咽着用力点点头。
意识到他闭着眼睛看不见,才勉强“嗯”了一声。
虽劫后余生,却无半点侥幸之感。
如今他们两人一弱一重伤,留在这荒郊野外、崇山峻岭之间。
眼下太阳已经西斜。
天一黑,树林里的野兽就会出来觅食。
刺客也很快就会下崖来搜寻他们两人的踪迹……
秦姝忍不住将脸埋在他的肩头,低低呜咽着,“活着,我们都活着……阜瑥,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阜瑥抬起手,轻轻抚在秦姝后脑处,手指微动,像在安抚她的情绪一般,断断续续说道:“别说傻话。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秦姝哽咽着“嗯”了声。
她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用力吸了口气道:“你现在,能走吗?”
阜瑥身子动了动。
秦姝连忙上前,用力抱住他的肩膀。
他的肩上还带着箭矢,秦姝不小心碰到,阜瑥立刻痛呼一声。
秦姝小心避开他的伤,用自己的身子撑住阜瑥的腰背,好不容易才将他扶坐起来。
阜瑥脸色惨白,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他闭着眼睛缓了缓,方挣扎着要站起来,“我们,得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秦姝发现他的左手一直诡异的、软绵绵的垂着,连忙问道:“你的手?”
“只是脱臼,并无大碍。”阜瑥小心调整着呼吸,极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痛苦,“我们,先找个地方,藏身。”
他现在还没有力气将自己的手臂托上去,只能先这样。
秦姝撩起裙摆,借着被树枝刮破的地方,用力撕下一圈裙沿,小心翼翼绕过阜瑥的脖颈,将他的左手托了起来。
有之前的灵泉水,阜瑥伤口虽疼,手脚却是恢复了几分力气。
两人相互搀扶着,在天黑之前,在半山腰处,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山洞。
山洞很小很窄,里面有股浓郁的腥臭味,很明显是某种大型野兽曾经的巢穴。
但两人已经顾不得了。
阜瑥流血过多,能够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秦姝扶着他靠在石壁上,刚刚坐下,阜瑥立刻闭上眼睛。
这次回京,阜瑥也带着阜家的贴身护卫。
还有晋王的影卫。
只是不知道,率先找过来的,究竟是敌是友了。
天色渐黑,秦姝越发心急如焚:她必须得去找找遗失的枪支和弹匣。
还有,她需要出去一趟,假装寻找食物的样子,给阜瑥带些果子回来。
她刚一动身,手腕就被阜瑥一把攥住。
秦姝回头,轻声说道:“你在这里稍等,我去找点东西。”
阜瑥闭着眼睛,松开秦姝手腕,慢慢探入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摊在秦姝面前,“你是要去找这个吗?”
是她遗失的那把枪!
秦姝微垂着眸子,身形却突然僵直了。
阜瑥闭着眼睛轻咳一声,将枪放在腿上,又从怀里取出一只弹匣,“还有这个……”
留意到秦姝的沉默,阜瑥睁开眼睛,手轻轻将弹夹往秦姝方向推了推,无声说道:“收好,别再弄丢了。”
秦姝心中骤然掀起一片惊涛骇浪,垂着眸子死死盯着阜瑥身上的枪和弹匣。
好久才鼓起勇气,看向阜瑥的眼睛。
阜瑥还在静静看着她。
那双眼睛,一如往日的柔软、澄澈,温温柔柔、干干净净。
秦姝心中突生的戒备,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突然间就如冰遇火般消失不见。
只剩了不够磊落坦诚的自责和愧疚。
她沉默着,将枪支和弹匣放在一侧,眼前就递过来一把匕首。
秦姝抬眼看向阜瑥。
阜瑥轻声说道:“你帮我把箭剜出来。”
秦姝一下子怔住,总是清清冷冷的脸上露出一抹惧色,迟疑着不敢接匕首。
阜瑥勉强扯了扯唇,温柔地安抚她,“没事,箭没有伤到要害。如今崖上情况不明,我们不能就这样干等着。”
秦姝知道阜瑥说得是实情。
她暗暗咬牙,抬手接匕首的手仍然还是有点抖。
但是现在,她再怕,也必须照做。
她跪坐在阜瑥侧后方,悄悄用灵泉水洗了洗匕首,贴着箭镞根部位置,用力划了下去。
鲜血顿时如泉涌。
阜瑥身子剧烈颤抖着,却是一声不吭。
秦姝知道她越是犹豫迟疑,阜瑥遭得罪就越大。
而且她有灵泉水。
只要没伤到要害,总能保住阜瑥一条命。
她硬着头皮,小心感受着匕首尖传来的触感。
好在这支箭只是卡在骨头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