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启盛在昏迷中突然发热惊厥,医生护士一涌而入,病房里正在进行抢救。
黄瑶只听到了张珂说的“抢救”二字,其他的都听不清了。
惊惧刺破身体里紧绷的气力,仿若一个被扎破的气球,只能靠着墙才能稍微得以支撑。
秦雨就在旁边,看见她下滑的身体,眼疾手快地抓扶住她的手臂。几步之外的张珂也一个箭步冲过来将人扶住。
“黄小姐!”
“黄小姐,您先休息一下吧。老板这边有我和张珂守着。”
秦雨有些不忍,开口劝道。
她掌着黄瑶的手,明明是夏季,可她的手却一片冰凉,寒意止不住的传向她的手中。
“我没事,我就在这里等他。”有些干裂的嘴唇翕张着,声音微弱却异常坚定。
都这样说了,两个助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由着她。
秦雨扶着她坐在沙发上休息,又告诉张珂,黄小姐一路上粒米未沾。病房门前的人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接着让人去准备营养又好吸收的餐食送来。
餐还未送来,医生先从ICU里出来了。
黄瑶听见响动,站起来就想过去,脚下却是一个踉跄,幸好被秦助理及时拉住。
医生已经走了过来,开口说着她听不懂的西班牙语。
不需提,张珂就明白,于是他一边听着一边翻译:“刚才是常见的术后并发症,经过抢救目前生命体征还算平稳,等再观察一段时间,没有其他情况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好……”
虚浮的声音转瞬即逝,下一秒,娇小的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倦意使人沉沦,惦念又令人无法安睡。她像是陷在一张柔密的网里,挣扎不得出。
再睁眼时,看到床边有一节输液管,再看盖着的被子,她是躺在病床上的。屋内的窗帘被拉上了,一室昏暗,不知道睡了多久。
气力还未恢复,黄瑶艰难地撑起身来,摸索着床头的按钮按下,房间内一瞬明亮。
刺眼的光也将秦雨唤醒。她和衣而卧,在床尾的沙发上小憩。
“秦助理,我睡了多久?小叔醒了吗?”
黄瑶看到了她,刚醒的声音还很沙哑。
被问到的人看了眼手机,开口道:“您睡了十六个小时左右。因为太虚弱,所以挂了葡萄糖。老板还在ICU里,不过一切都在好转,您不用担心。”
“我去看看他。”说着就掀开被子。
秦雨赶上来,神色担忧:“您还挂着吊水的,不如再多休息……”
话音未完,虚弱的人却干脆地扯掉了手背上固定的胶带,连带着针一起被拔出,血珠瞬间滚滚冒出。
身侧的人不禁抬起眉梢,没料到平日里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骨子里居然这么刚硬。
只得赶紧扯了把床头的抽纸按住她手上冒血的针眼,也不敢再说阻拦的话。无言间拿了件薄毯披在单薄的身体上,搀着人往ICU走。
黄瑶的病房也位于VIP病区,距离高启盛不算远,两三分钟就到了。
两人到时,ICU的门打开着,医护人员正推着一张病床走出来,张珂跟在旁边。
秦雨叫住了人,他小跑几步过来:“医生说老板已经没有大碍,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那就好……”
这两日悬着的那颗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紧憋的一口气也可以松懈下来了。
一行人一起将高启盛送到普通病房,医生交代完注意事项便走了。张珂和秦雨也是有眼力见儿的,跟黄瑶打了个招呼也都退了出去。
最后只剩她一人在病房里。搬来一张椅子,坐在高启盛的病床边,看着他消瘦下去的脸庞,头发有些杂乱,眉间有些褶皱。
黄瑶伸手想要抹平它,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时,眼眶再也承不住,豆大的泪珠滚落。
轻轻地抚着他的眉间脸侧,指尖是克制不住的颤抖。
压抑的情绪从喉间破碎漫出。
她收回手,双手捂住面颊,趴在病床边,奔流的泪水溢出指缝,床单上很快晕上温暖的湿意。
她低估了高启盛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她解释不清楚为什么明知道高家利用爸爸,害爸爸送命,她还会放不下高启盛。
听到他出事的时候她脑袋里就一个念头,恨不得立马闪现到他身边。
看到他躺在病床上垂危的样子,心像是被绞成了碎片。
失而复得的人,差一点就要再次离她而去。为数不多的温暖,差一点就要湮灭。
世事难料,生死一线的事在他们这种人身上太寻常。
所以就算没有未来,她也要他。
哪怕是黄粱一梦,至少也有个美梦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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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瑶一直守在高启盛的身边,张珂和秦雨也不再劝她,只是做好保障工作。
一天过去了,病床上的人却还是没有醒。
医生解释病人失血太多,再加上二氧化碳潴留,所以还没清醒。但这也不算是严重问题,再等一两天应该就会醒。
夜里,她依旧守在病房,握着他的手。
手指描摹着他掌心的纹路,一遍又一遍,自言自语道:“小叔,你别睡了,该醒醒了。你看,这根生命线很好,所以你肯定会平平安安的。婚姻线也好……”
黄瑶不再说下去,只是将自己的掌心与高启盛的掌心相贴,食指交扣,紧紧地扣着,不留一丝缝隙。
她将脸贴上去,眼角有湿意缓缓染在他的手背上。
“瑶瑶,别哭了。”
安静的病房里,孱弱熟悉的声音显得尤为突出。
钝痛着的心跳漏了一拍,害怕是幻听不敢抬头去看。
这几天,她已经太多次恍惚间以为他醒了,可每每都是一场落空。
高启盛微睁着眼,看见趴在床边的人没动,他轻动着拇指,抹去她鼻梁上的泪渍。
他醒了!他真的醒了!
“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