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清洗干净,而桦嫦的牙齿却被他捡起来冲干净放进了一个盒子里,接着便背着竹篓出了门。
桦嫦看在眼中,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些懂点医术的家伙,都有些收藏的怪癖。
篮子里的草药因为是能缓解疼痛的,桦嫦趴在里面没多久就能感受到身上没那么痛了,嗅着草药的清香,桦嫦很快又睡了过去。
等到洞里又传来老孟的脚步声,桦嫦才缓缓睁开了眼,见他正大口大口地吃着饭,嘴上不自觉跟着动了动。
从昨天到现在,她还一口未进食呢。
“饿了,就把篮子里的药草吃掉,这草活血,对你有好处。”老孟没有抬头,抓紧时间扒着饭。
桦嫦看着身下的绿草,跃跃欲试地尝试一口,苦得她肝胆俱颤,“就没有点别的有好处的?”
老孟没有回答她,似乎非常忙,将碗随手一扔便穿上了外衣,准备出门。
“你等等,带我一起。”临行前,桦嫦叫住了他。
老孟不以为然,顾自备好了药箱,出去了。
桦嫦气闷地垂了脑袋,狠狠嚼着苦涩的草药,一边嚼一边打量这间“小屋”,屋内的布置不太多,应该就这老头一个人住,收拾得也还算干净,没有之前那个狐狸洞那么阴冷潮湿,洞壁上也是插满了各种草药和书籍,算是这洞内唯一的装饰。
桦嫦突然想起来,色骨的祠堂里也挂着些奇形怪状的草,只不过那些草一看就知道毒性很强,而这些草一看就是普普通通的草药。
也不知色骨的处境如何了,投降之后有没有受人白眼,而且依他那个性子,估计很难听从瞿桑的指令,瞿桑对于不听话的下属,可是不留半分情面的。
最惨不过像对她一样杀之而后快。
想到这儿,桦嫦的心又莫名抽痛起来,这一痛,却连带着她浑身都开始发痛,周身血液如凝住一般缠绕在一起,只要把人血管给崩裂开。桦嫦心中登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糟了,恐怕还是岔了气了!
桦嫦深吸一口气,试着努力去化解这份堵塞,胸口却涌出一口血来,眼见着就要爆体而亡,一只大手及时掐住了她的筋脉,老孟的声音透过篮子和草药传过来,似乎很是愤怒:
“你这条蠢蛇,方才同你说的那三忌你当作耳旁风了,我要是不折回来拿东西,只怕你凉透了都没人知道!”
桦嫦虚弱地睁眼看着他,那张满是褶皱的脸上到处写着“怒其不争”几个字,那道猩红的疤痕近距离看变得尤其骇人。
桦嫦回想一下,他好像是说了三点切忌,忌大悲大喜、忌运功修炼、忌酒囊饭袋。
后面两个都好解决,可要让她不悲伤,又怎么可能不悲伤呢?她又不像瞿桑那样,对任何事情都持一种冷冰冰的态度,她觉得开心的事就想要分享出来,不开心就是会去买醉,搞破坏,这又不是她能阻止得了的。
喘息间,又是一口鲜血涌出,桦嫦觉得简直心如刀绞,比恶鬼啃噬还痛了数倍!
“凝神!”老孟低喝一声,施展妖力将她周身血流重新理顺,桦嫦这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待到体内妖珠又与身体相结合后,老孟的脸上才又恢复那波澜不惊的平静,只是眼神里依旧飘着怒火,目光指着桦嫦鼻子便骂:“你要是执意想死,我不拦你,但我心疼你体内这颗珠子,好不容易能换个方式存活下去,结果却栽在个短命鬼手上!”
桦嫦软绵绵地趴在草药上,哀怨地盯着他,有苦说不出。
她当然知道,这些医师都一个模子的心痛自己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命。
她自然也惜命,她还要留着这条命回去找那两口子算账呢!
“我想活。”
身上的草药缓解了痛苦,桦嫦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苦涩开口:“老头,你这么厉害,你给我一颗能不悲不喜的药吧,我不想做短命鬼。”
老孟一声不吭,默默找着刚才着急出门而落下的东西。
“我......”桦嫦再欲开口,却见老孟从身上掏出一颗东西,扔到了草药堆里,“我这药只管一周的时间,一周过后,不管你是死是活,任由那只宠物再怎么求我,我也不会救你了。”
桦嫦愣了神,目光轻轻落在一动不动的藤镯之上,青悠悠的镯子没了那让人感觉安心的光,却让人觉得他熠熠生光,桦嫦的眼眸陡然湿润了,她可以想象到水烛为了让这老头救她,是如何的谦卑讨好。
她的命,是水烛千辛万苦求回来的。和三百年前从往生林里逃出来时一样,他即便自己受伤沉睡三年之久,也不愿将她交到那帮人手中。
桦嫦盯着老孟冷冰冰的眼神,胸中突然多了些恭谨,默默绕着那颗药裹作一团,吞了下去。
老孟又出去了,桦嫦吃了药之后又吃了些草,大概是药的作用,让她嗜睡不少,也就来不及去担心色骨和瞿桑的状况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她对着一个男人苦苦哀求,泪水如水珠一般滚满了脖子,又悲伤又惊恐:
“我已经没有家了!没有家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你可不可以放了我!”
男人拿出手中的刀,隔着网用刀尖抬起她的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的脸,一双眼睛似乎饱含兴奋又似乎装满了怜悯。
他趑趄不前,忽而把头埋进了黑夜,颤抖的身子被笼上一层阴郁。
良久,他给了她一个温和的笑,摸着她的头说:“没关系,我来给你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