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料就这么多,做起来也不复杂,只要掌握好火候,就能摊出一张又一张的煎饼。
梅娘将一盆面糊全都做成煎饼,让小宫女捧着装满煎饼的竹筐跟着出去。
外面的叛军想是被方才的爆炸声吓破了胆子,这会儿一直没有再撞门。
梅娘把煎饼放在宫人们面前,笑道:“这是杂粮煎饼,快吃吧。”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到底顶不住腹中饥饿,纷纷上前来拿煎饼吃。
全姑姑先拿了一张煎饼,双手奉给太后。
“娘娘,条件有限,您将就吃些。”
太后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煎饼,一时间猜不出这是什么吃食。
吃惯了山珍海味,见惯了珍馐佳肴,眼前这张以粗粝的杂粮面做成的煎饼,竟然她认不出来。
一夜的紧张和愤怒耗费了她许多力气,这会儿她身心俱疲,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可是看到全姑姑满是恳切哀求的眼神,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叹了口气,拿起了煎饼。
或许,全姑姑也怕她成为饿死鬼吧?
太后拿起煎饼,一脸索然无味地咬了下去。
酥脆的外皮应声而裂,浓郁的杂粮香气弥漫开来,香喷喷的碎渣顿时溅满了口腔,一口下去,只让人觉得满口浓香。
太后惊讶地瞪大眼睛,重新以全新的目光审视着手中的杂粮煎饼。
虽然叫不出这饼的名字,她却吃得出来其中的滋味。
没有肉,没有鸡蛋,甚至连一点油星都没有,这煎饼的味道却如此特别。
没有糖却有粮食独有的微甜,没有油却有大火烙出来的酥脆,其中软嫩的青菜又恰到好处地中和了煎饼的干硬,吃起来外酥里嫩,别有一番风味。
几口下去,肚腹渐渐变得温暖起来,食物带来的力量向五脏六腑和四肢游走,连混沌的头脑都跟着清醒了几分。
太后顾不得形象,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全姑姑看着太后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背过身去抹起了眼泪。
太后娘娘从出生便养尊处优,何时受过这样的罪,连如此粗糙的杂粮饼子也吃得津津有味。
全姑姑生怕太后看见伤心,抹了几下眼睛,便去那竹筐里又拿了一块煎饼,奉给太后。
这次太后却没有伸手接,全姑姑等了一会儿,见太后迟迟没有动作,便抬头看向太后。
只见太后正望着她手中的煎饼出神,看着看着,眼泪竟不知不觉掉了下来。
见太后落泪,全姑姑心里大恸,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娘娘别难过,都怪奴婢没有照顾好娘娘,奴婢罪该万死!”
见全姑姑跪下,一众小宫女小内侍全都慌忙起身跪下。
“奴婢罪该万死!”
“奴才罪该万死!”
此起彼伏的声音让太后回过神来,她神情惨淡地笑了笑,摆手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讲什
么虚礼,都起来吧。”
数个宫女内侍却当真伤心起来,借着跪地的由头,伏地痛哭起来。
这一次,他们是为太后而哭。
太后虽然为人严厉,却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哪怕是宫人们不小心犯了错,也不过呵斥几句就算了,不像有些主子,待宫人们非打即骂,更有那不好伺候又性子严苛的,打死打残个把犯错的宫人,那也是常事。
相比其他主子,太后已经是极宽厚仁和的性子了。
眼看着叛军就要冲进来血洗慈宁宫,一众宫人们想着左右都要死在一处,便想起太后平日里各种好处来,又见素日里高高在上的太后,此刻却被孙靖娥和叛军逼上绝路,哪有不心痛的,一个个哭得头都抬不起来。
太后本来已经不哭了,见众人哭成这样,也不由得勾起伤心来。
梅娘走过去,递了帕子给太后。
“娘娘别担心,您瞧,外头天都要亮了。”
太后听了这话,抬眼向外望去。
之前一直关注着慈宁宫门外的情形,又有东宫那边的炮火,她几乎都忘了时辰。
现在一看,天边不知何时已经展露出一丝清冷的微光,那光芒正在逐渐扩大。
“是啊,天都快亮了。”
太后扯了下嘴唇,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拉着梅娘的手,让她挨着自己坐下。
“好孩子,多亏了有你,要不然凭着我们这几个老骨头,哪里撑得过半夜。”
梅娘低声道:“是太后福大命大,定能逢凶化吉。”
叛军就在宫门外,随时可能闯进来,梅娘说这话,太后是不大信的。
她握住梅娘的手,轻声道:“哀家是不怕的,孩子,你怕不怕?”
梅娘摇摇头,从全姑姑手中接过煎饼。
“民女不怕,娘娘,您再吃些。”
太后看着她手中的煎饼,终于朗声大笑。
“哈哈哈,临死之前若是能吃到这样的美食,死又有何惧?”
她拿过煎饼,三两口就吃下了肚。
“好吃,这是哀家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她看向梅娘,目光里全是赞许和疼爱,“若是今日逃不过去,你也别怕,哀家到了那边,还吃你做的菜。”
梅娘展颜一笑,道:“好,就算到了黄泉路,民女也陪着娘娘。”
太后紧握着梅娘的手,说道:“你也别自称什么民女了,往后哀家叫你梅儿,你跟箫儿一样,叫哀家姑祖母便是。”
梅娘也不推辞,果然叫道:“梅儿谢过姑祖母。”
太后将梅娘的手攥得紧紧的,眼中满是心痛。
她这一辈子,荣华富贵都经历过了,哪怕是即刻就死,也没有什么遗憾。
可是梅娘才十七岁,正是花朵一般娇嫩的年纪,她如何舍得梅娘就这么跟自己走了!?
太后咬了咬牙,做出一个决定。
“梅儿,你听哀家说——”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宫门外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那些叛军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