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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论前两名被害者,曹仵作,邓主簿以及朱大勇,都是县衙中人。
黎鸣隐约有了一个想法,连环杀人案或许牵涉到了过去的某个案件,判决不公,引来了如今的仇怨。
有了方向后,进行更细致的走访排查,铁一还真找到了些东西。
站在黎鸣面前,铁一将汇总的资料呈给黎鸣,他的面容有些古怪:
“头,按照你的指示,我带人重新走访排查,您猜怎么着?这万瘸子原来并不富裕,早年干旱的时候,还将家里儿子卖到大户人家换了粮食。”
“但是后来呢,忽然有一天,这万瘸子家被卖出去的儿子就回到了万家村,村里人打听才知道,万家儿子救了主家少爷一命,主家老爷记着他的好,放了他的卖身契,又给了他一笔银钱,放他自由。”
“靠着这笔银子,万三在村里购置了良田,还娶了两房娇妻,又过继了长兄家儿子到膝下养育,如今十多年过去,也算是儿孙满堂,成了十里八乡人人艳羡的富家翁。”
“大户人家?”黎鸣抓住关键词:“哪一家?”
铁一点点头又摇摇头:“万三从没对人说过,只说主家老爷心善,当年少爷遇害的事似也并不光彩,他是万万不能说出来抹黑主家的。”
“但我跟着头你这么久,看着您断案那么多次,也有了些神捕的预感,当即觉得这里有事,一番纠察下来,万三回乡那年,县里没听说哪个少爷出了意外,但同年,丰水县还真出了一件大事。”
黎鸣眸光微动,就听下属压低声音吐出四个字:“乔家大火。”
手指缩了缩,黎鸣猛地抬头,对上了下属的目光,下属停顿了下,继续开口:
“大人勿怪,属下未经允许,擅自查了乔家。”
黎鸣用的是陈述句,像是早有预料:“查到东西了。”
铁一垂头:“查到了。”
黎鸣缓缓呼出口气:“说。”
铁一:“乔家的家仆名册中,果真找到了一个姓万的厨子,年龄与万三相吻合。”
“顺着这个联系,属下继续翻阅名册,又发现了一个妇人,乃是乔小少爷的乳母,还带着一个孩子,虽然改名换姓,但无论是乳母还是孩子,算下来,都与城东点心铺子的老板和他遇害的娘亲相吻合。”
“乔家……”属下想起自家大人和乔家的关系,默了默,委婉道:“乔家当年大火似也不仅仅是个意外。”
在调查寅时案的同时,黎鸣又秘密调查起了乔家大火当年相关的卷宗。
调查乔家大火的事情,黎鸣并未动用县衙里的人手,此次回到丰水镇,黎鸣也只带了两个属下,两名属下身上也还兼顾着寅时案调查的任务。
是以,韩建春这个仵作也被拉来当了劳力。
韩建春不解还有些警惕:“怎么忽然调查小乔家?”
黎鸣叹了口气,知道韩建春是担心小乔,他索性如实相告:
“放心,我不会对小乔不利,相反,调查出真相,才能更好地保护小乔。”
“我现在有一个想法,却还需要更多证据作证,当年乔伯父他们的死……或许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之。”
乔伯父出事前不久,也正是他父亲不明不白死在狱中之时,加上现在的寅时案,或许其中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与未能见光明的阴暗。
听到是为了乔圣尧好,韩建春二话不说加入了调查小组。
连续几日调阅县衙里的记录,调查走访乔府周遭的邻居以及过去的下人。
酒楼包间中,黎鸣、韩建春加上铁一,铁二两兄弟围桌而坐,面色都有些严肃。
还是黎鸣率先打破了沉默,一句话总结:“乔家当年的大火果然有问题。”
府衙里的记录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简略地记录了乔家夜半走水,最后只留下一个小少爷。
至于走火原因,看到记录的时候,韩建春当即冷了脸:乔家二子痴傻,夜半翻窗,衣摆扫落烛台,引燃。
竟是将着火的原因归咎到了乔圣尧的身上!
黎鸣食指在桌面点了点,沉声总结道:“如今疑点有三。”
“一,据我所知,因着小乔幼时情况特殊,乔家一直安排有人为他守夜,乔伯母身体欠佳,少时小乔更多为奶娘徐氏所带,后来小乔长大,徐氏也没有离开乔府,顺势成了照顾小乔的嬷嬷。”
“那么,当夜小乔偷溜出去的时候,为何徐氏没有阻止,她是不在?那她在本该守夜的时间又去做什么了?”
铁一跟着补充:“奶娘徐氏,也是寅时案的第二位死者,肺部被掏。”
黎鸣竖起两根手指:“经过走访,一些老的街坊邻居也说,乔家大火来得有些蹊跷,他们听到走水时,第一时间拎着水桶前去灭火。”
“只是那时已经来不及,大多数乔家下人倒是及时逃了出来,然而,乔员外一家人却都已经丧身火海,乔家其实是有请打手护卫的。”
“护卫守家,就算一般下人不知晓,更警觉的护卫也该在火势还小的时候惊醒,继而救出主家。”
“我并不是要指责护卫们失职,他们或许到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火遇害名单,除了乔家人外,护卫全部身死。”
“疑点二,是什么让乔家人和护卫们‘睡’得那么死。”
“以及最后一个疑点。”黎鸣目光冷了冷:“据居民和几个下人说,他们也向官差们提到过疑点,然而却没有人在意,提过一次,普通百姓们也就不敢过多询问。”
“是什么,让县衙在存在疑点的情况下,那么快地结案。”
县衙内,慢慢翻看过黎鸣递过的资料,甄县令轻叹一声:“我就知道,阿鸣你一定能查到,却没想到这么快,当年黎大人也是……这般明察秋毫。”
黎鸣:果然,“那天您是故意提醒我,将我的目光引向了旧案。”
甄县令招呼黎鸣:“阿鸣,坐下说吧,有什么疑惑,只要我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
黎鸣直接问出了最关心的两个事:“当年父亲的事,还有乔家的事,您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