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自己儿子的脾性,遭此变故,必然会被仇恨填满往后数十年的人生,他只会满心满眼地想着复仇,甚至是连性命都不顾。
而这世间,能让他还能有所挂念,肯为了什么有所顾忌而在这世上多活些日子的,唯有一人,此人,便是乔书珞。
镇国公一生,不论为国为民,始终没有半分私心,唯独最后的这封信,为了自己的儿子,他用多年辅佐皇上地情谊,自私地向他要来了一道赐婚圣旨。
皇上应了,千方百计为镇国公唯一的独子铺好了后路。
他也是后来才发觉,镇国公的担忧不无道理,以顾怀远身份出现在边关的赵铭久,像是一头濒死的野狼,豁出整条性命,凶狠地撕咬着一切,常常不顾安危地带兵征战,每每险象环生。
皇上远在宫中也是担惊受怕,生怕他这样不要命的行径真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便寻到合适的时机将人调回了京城赐婚,同时撤掉他的兵权,以防树大招风。
不过,当年镇国公的死却不是毫无价值,自那之后,宁卓嵩便闯进了皇上的眼中,他是当年众朝臣弹劾镇国公时唯一缄默的一个,却也是在关键时刻呈出罪证的一个。
这样的人,自然让皇上起了疑心。
经当年镇国公的教训,皇上将自己暗中的势力逐渐壮大,壮大到遍布齐国,无人能及的地步,暗中谨慎地盯着所有官员的举动。
多年苦心经营,宁卓嵩的一切行动在这样的监视之下终于暴露无遗。
皇上亦才后知后觉,前些年边关将领无人可敌北蛮大军,并非是朝中无人,而是有老鼠暗中作祟。
为连根拔除北蛮的暗探,皇上此次并未轻举妄动,反而布了一场大局,将人一步一步的引入自己的棋局之中。
现在,便到了该收尾的时候。
顾怀远的脑海中一边转悠着这些前因后果,一边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父亲……
当真相真正揭开之时,他终究还是花了一段时间来适应。
不过,他却不得不承认,知子莫若父,如果不是与阿珞的婚约,他不会如现今这样,命悬一线时亦始终有所挂念。
为了她的安危,顾怀远已将人提前送回了相府,有乔父在,她会更安全。
寒风凛冽中,顾怀远夹紧马腹,不由加快了速度。
阿珞,等我。
*
顾怀远事发后,乔书珞在相府之中闭门不出,作为一个因夫君入狱而每日愁云惨淡以泪洗面的妇人,乔书珞必然是不能再有闲心出去担忧太白楼的事了。
不过还好,京城官员大多趋利避害,也鲜少有人会来探望她,倒省得她真挤出几滴清泪来掩人耳目。
只是这样的日子,实在太平淡了,不被各种事情充斥的生活总会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顾怀远。
日日夜夜,魂牵梦萦。
在知道顾怀远瞒着她私自做好一切打算的时候,说实话,乔书珞心中是有气,气他没将自己真正当做可以共患难的夫妻。
可日子一长,翻滚的思念盖过了所有的情绪,什么气不气的在此刻不再重要,她只知道,自己很担忧他在边关的安危。
担心再次如六年前一样,他决然地踏往边关,最终回来的只有死讯。
乔书珞的手中仍旧拿着那枚完工的荷包,怔怔地看着,颇有睹物思人之意。
良久,她戳了戳那枚荷包,将头埋进了自己的臂弯,口中呢喃道:“阿九哥哥,我想你了……你快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