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的祭酒使个眼色,一群人把秋东连哄带骗,塞进不远处的屋子里,关门放祭酒。
隔绝了外面喧嚣的视线,屋里只剩下祭酒和秋东两人。
祭酒慢吞吞倒了杯茶递到秋东手里,苦口婆心劝解:
“伯明啊,老师知道你心里憋屈,我们这些看着长安长大的长辈都清楚,长安是一顶一心底良善的好孩子,绝不像外面传的那般不堪。你且耐心等一等,等这阵风过了,老师便是豁出这张老脸,也给他求一个合心意的媳妇行不行?”
秋东跪坐在软垫上,斜斜的瞥了一眼这位授业恩师,幽幽道:
“娶了媳妇又如何?我儿长安的名声毁于一旦,若无法澄清,便是将来生了孩子也不能抬起头堂堂正正做人。况且此事影响的远非长安一人,还关系到我女儿长念的婚事,我顾家上上下下全族人的声誉,一个不好,就要被人戳脊梁骂上百年的!
老师您如今也要对嫡亲的学生用避重就轻这一套了吗?”
祭酒指着秋东鼻尖,第一回发现这个温和无害的弟子竟然也有言辞如刀的时候,偏他被指责的无话可说,只能把掏心窝子的话一并讲出来:
“胳膊拧不过大腿,明哲保身的道理老师教过你吧?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事情能这般快速闹的人尽皆知,里面都有谁跟着掺和了!
你稍微闹一闹出口气大家都理解,再闹下去传到陛下那里,有理也变成了没理,到时候老师这把老骨头不一定能保得住你!形势比人强,世间并非所有事情都能讲一个公平正义,你且好好想想!”
祭酒佝偻身子,背着手出去,留学生一人在屋内静思。
秋东:“……”
他只是单纯来接儿子回家的,这会儿他再解释,不知道旁人会不会相信?
毕竟整件事中,最受伤的是他儿子,肯定在太学没少被人嚼舌根呢。事到如今,他这当爹的认为,这学不上也罢,家才是孩子永远的避风港。
就这么简单点事,真没众人想的那般复杂。
至于那太子和冯家姑娘,呵。
等他再次走出房门,对上几位同僚关切的眼神时,心平气和的拱手表示感谢:
“愚兄欲带犬子归家暂避风头,多谢几位贤弟关怀,烦请向祭酒带句话,他老人家的教诲弟子牢记于心,就此别过,改日再请几位贤弟上家中小聚。”
几人平日和秋东关系不错,要不然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冒着风险来拦他,闻言皆露出关切之色,其中一人道:
“在家休息一阵也好,我们皆知长安的为人,清者自清,勿要受外间舆论的影响,我瞧着那孩子平日十分刻苦,权当得空休养了。”
秋东便露出悲愤又无能为力,只好妥协的凄惨表情,朝几人拱拱手,转身而去,背影说不出的萧瑟。
此情此景,方才说话那人见状,也觉得他的话轻飘飘没什么说服力,心里长叹一声,目送秋东的背影远去,忍不住气愤道:
“冯家攀上太子高枝,也可好生商量退掉与顾家的婚事。放着堂堂正道不走,偏要恶意中伤长安,用毁掉长安的前途和顾家的名声给他家抬轿子,用心何其歹毒!”
“邵阳兄,噤声!单咱们几个知道长安是好的有什么用,现在外头都把长安传成四九城里一等一的膏粱子弟,殊不知里头没有……的手笔?”
单凭冯家一个没落伯府,可没这能耐。
秋东也知道冯家没这份能耐。
冯家传到冯少元父亲冯留君手里已经是三等伯,偏冯留君还是个才干平庸至极,只能在家啃老本儿的,这也就罢了,可他是个短命鬼,四十不到一命呜呼,留下三个孩子独自支应门户。
外人客气称呼他们一声“护北伯”府上的公子小姐,实际上冯留君一死,他们家的爵位也到头了,一家子白丁仗着祖上余荫过日子罢了。
和顾家的婚事,实打实是冯家姑娘高攀了。若非冯家大少爷冯少元与顾长安乃同窗,两人志趣相投,性情相合,时常往来,互通有无,冯少元认定同窗顾长安人品贵重可堪托付,才有了冯少元非常放心的将妹妹许配给顾长安一事。
这门婚事真真是门不当户不对,但顾家还是欢欢喜喜的认了。
此种情况下,冯家悄悄缩着还来不及,哪来的胆子在京城搅风搅雨搞顾家?
可冯家就是搅了,目前看来搅的还很成功,不得不让秋东赞叹一句艺高人胆大。
秋东是打算接了儿子立马走人,有什么回家关起门来再说。
经过他那么一闹,消息在太学像是长了腿似的,所有人都知道老实人发起火来有多可怕,并无人敢在他面前说三道四,甚至怕他再一言不合就拔刀,都远远地躲开了。
因此他接儿子的过程便十分顺利。
但秋东的心情并未因此而好转,因为他发现儿子的状态十分憔悴,见了他也是强装出来的坚强,这傻孩子还试图劝慰他放宽心。
“父亲,孩儿在太学挺好的,您身体不好,又要照顾妹妹,实在无需为了儿子的事情劳心伤神。”
秋东第一回给人当爹,完全没经验,但他从前两位爹身上得出的经验教训来看,觉得言传身教约莫是最重要的一点。
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不顶用,安抚性的拍拍对方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先回家,回家再说。”
顾长安眼泪差点下来,默默跟在父亲身后,瞧着父亲一夜之间花白的头发,心痛难当。
一向为人豁达开朗的父亲,为了他的事一夜白头,叫他这做儿子的怎生安心?这些日子他强撑出无事发生的样子,与以往一般在太学读书,希望家人能少些担忧。
可如今瞧着,不过是掩耳盗铃。作为疼爱他的父亲,怎会真的不为此感到难过?
秋东看出孩子有心事,但眼下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那句话,有什么得回家再说。
可他才和儿子行至太学门口,父子两连句亲厚话都没来得及说呢,就见太子和一女子在不远处马车旁举止亲密。
也就秋东耳朵好使,这么远距离,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女子娇软的声音带着几分嗔怪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