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氏对姐姐没有丝毫防备, 她一个才生产的妇人精力不济在正常不过,两人没说几句话她便昏昏欲睡,有亲姐姐守在一旁, 她很安心的将照顾孩子的任务丢给姐姐。
见她再说不出什么更有用的消息,封余婉出声嘲讽:
“你是在怀疑什么?几次三番把话题往我身上引, 我倒是小瞧了你的恶毒,小小年纪, 比你那没用的爹脑子可好使多了, 有什么不妨直说,这么多人可没空陪你在这干耗着。
如果你不远千里把将军请来就是听你这一堆废话, 那么就此打住吧!”
秋东丝毫没受她的影响,换了个问法:
“蓝夫人带着的那名孕妇,你们可有人见过?”
“并未,当时她月份大了, 舟车劳顿, 身体不好,脸也有损伤,据说是带着兜帽, 被仆妇直接抬去隔壁李家的, 姐姐对她很重视, 叫身边伺候之人亲自照料。
我还特意叮嘱过家里下人,不叫他们没事去那边晃悠,免得出了什么问题。”
“呵, 黔驴技穷。”封余婉道。
秋东不为所动, 忽然将问题抛给蓝将军:
“这么说来,您那位夫人是面容有损了?”
众人还是第一回听说此事,就连蓝固业也好奇的竖起耳朵, 毕竟是亲娘。
这没甚么不能说的,蓝将军直言不讳:
“是这样,阿笑是我在行军途中捡到的。”
“捡?”
“没错,是捡。彼时她只身一人,形容狼狈,脸上有伤,身上穿着似是哪家下人的衣衫,正和路边乞儿抢吃食。
我瞧她一个妙龄女子孤身在外行走不易,想叫人送她回家,可她带着几分憨态,忘了家在哪里,只记得自个儿叫阿笑。
我给了她一口吃的,她便跟了我一路。”
后来人自然而然随他回家,延医问药,给他生了固业,这些不用说众人都能想明白。
没人注意到蓝将军说“阿笑”时,小夏大人的瞳孔剧烈震动,双手握成拳头。
除了秋东。
秋东说:“所以固业亲娘究竟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其实并无人知晓对吗?”
“正是如此。”
秋东道:“可有留下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封余婉:“一个下人身份有什么好证明……”
蓝将军:“倒是真有一件!”
封余婉不可置信的看向蓝将军。
蓝将军从腰间荷包里小心往出掏东西,边解释:
“这是我第一回见阿笑时她身上带的物件儿,我见她人虽痴痴呆呆,某些时候行为却有礼,猜测她可能是哪大户人家小姐身边伺候的体面丫鬟,便仔细替她收起来,想着日后有机会帮她打听一二。
谁知她命不好,短短两年便去了,之后也就收了起来。”
本来他早就忘了这一茬,连夫人都没告诉。也是在忽然收到秋东的来信后,鬼使神差将这东西给翻出来带在身上。
众人可算是明白为何蓝将军说固业亲娘是大户人家小姐身边的体面丫鬟了,因为这玉佩质地莹润,雕工精湛,无一丝杂色,一瞧便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不体面的丫鬟,她也拿不出这玩意儿啊。
秋东观察小夏大人神色,只见他目光死死盯着那块儿玉佩,眼眶通红,一副强压激动和怒火的样子。
又问了一句:
“为何确定她是丫鬟呢?要知道这玉佩就是一般小户人家的小姐都拿不出来吧?”
蓝将军摇头,很是诚恳道:
“其实我也这般想过,可大户人家小姐断没有独自出门不带小厮仆从的道理,发现阿笑后,我叫人搜查过方圆十里,没有任何可疑之人。
后来也曾叫人暗中细细打探,并未听闻并州城哪家小姐走失。”
如此也说得通。
秋东收回目光,看向攥紧拳头的夏大人:
“您可有何话说?”
这时候封家人才注意到,或许夏大人并不是他们以为的蓝将军的随从那么简单。
夏成墨深吸口气,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从腰间荷包中小心拿出了一枚和蓝将军手里那枚样式几乎一模一样的玉佩,懂行的一瞧就知道两块玉佩出自同一位大师之手。
只不过蓝将军手里那枚刻着“笑”字,夏大人手里这枚刻着“墨”字。
众人惊疑不定。
秋东却注意到,唯独封余婉的神情中更多的是紧张不安。
他心里原本七八分的把握,忽然就有了八、九分。
夏成墨颤抖着手从蓝将军手中接过玉佩细细摩挲,似是在找什么,再开口时声音沙哑:
“此乃我并州夏家嫡系子弟随身携带的玉佩,是我小姑姑夏明笑的,准没错。她只比我大五岁,如今算起来也不过三十年华。
我小时候常她带我一起玩耍,这是不懂事玩闹之时磕在石头上裂的个小口子,家中祖母也知道的。”
夏大人强压下夺眶而出的泪水,声音干哑道:
“小姑姑右手虎口处因幼时顽皮留下烫伤,本人擅长使用左手,平日不论做针线还是书写作画虽然也能用右手,但左手更为灵巧,最为明显的便是举著吃饭,非左手不行。
敢问蓝将军,可是如此?”
蓝将军强压下心中惊讶:
“是。”
夏大人又看向蓝夫人:
“可是如此?”
封余婉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是。”
这便是承认了。
蓝将军眼神一凛,忽然觉得事情棘手起来,此情此景,并不比他预想的封余婉叫人胁迫了更好几分。
秋东注意到蓝夫人双手死死攥着帕子,眼睛盯着那块玉佩能冒出火星子来。
看来被蓝将军遗忘的这块玉佩,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夏大人朝蓝将军拱手:
“当年因着一场意外叫我小姑姑失散在外多年,家中祖父母更是因此落下心病,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