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徊渡看到这熟悉的芍药。
室内灯光明亮, 廊下是幽沉的暗,光影交错间,男人清隽面容有种神秘的昳丽感, 低垂着眼睛, 细致地为她擦拭发上不断滑落到肌肤的水珠。
偏偏他语调又是淡而沉静,不答反问:“为什么去后山?”
檀灼乖乖让他擦头发, 潮湿的指尖碰了下花瓣:“你都觉得好看的花,我当然也要亲眼看看呀。”
想起满山花海, 她十分满意,“运气不错, 花居然开了。”
确实也好看。
“这叫运气不错?”
朝徊渡又换了条干净的浴巾, 裹住她的湿漉漉的身体, 话语意味不明。
“当然。”
檀灼唇角翘起一点, 随即握住朝徊渡的手,将他掌心翻过来, 随即将自己手里的芍药塞过去, 大发慈悲道:“顺便给你摘了朵。”
花朵太娇, 男人手掌僵了瞬。
没想到这花是为他摘的。
朝徊渡注意到少女眼底的小狡黠,琥珀色的眼眸似是要把她看透, “给我的?”
檀灼理所当然道:“给你的!怎么样,我是不是你的宝藏小娇妻?”
除了廊外淅沥雨声,再无其他声音。
静默片刻,朝徊渡微微收拢掌心, 侧身让她进来:“落汤鸡小娇妻,去洗澡吧。”
檀灼轻哼了声,嘱咐道:“记得好好保存我摘的花哦!不许掉一片花瓣!”
“好。”
见朝徊渡吩咐佣人去找花瓶,没打算将自己千辛万苦摘的花随便一搁, 檀灼这才放心地捡起快要掉在腿边的浴巾进浴室。
蒸腾的热雾,慢慢驱散了她身体内的寒意,也让人昏昏欲睡。
自从上次在浴缸里做过那个梦后,给檀灼留下了一定程度的阴影,泡澡时不允许自己睡着,要保持清醒,然而眼皮越来越重。
幸好,关键时候她把持住了。
当她穿着拖曳至地的烟粉色睡裙懒洋洋地出来时,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吹得蓬松又顺滑的长发散落至漂亮脊背,随着走动时,在半空中划过优美弧度。
一改之前的狼狈伶仃,恢复往日慵懒风情。
朝徊渡也洗过澡。
身上简单穿了件家居服,衣袖微微挽起,露出一截骨骼分明的手腕,隐约可见手臂处一圈细密经文刺青。
他恍若不觉,姿势优雅又熟稔地插花。
明明就一支芍药,他面前却摆了七八个花瓶。
檀灼泡澡泡得有点晕乎乎,但职业因素,她也认出这些大大小小小各式各样的花瓶,都是……古董。
每一样都价值不菲。
最后朝徊渡选了那尊拍卖价高达八位数的粉彩瓷转心瓶,气定神闲地将他修剪处理好的花枝插进去。
檀灼走到他身后,欣赏了会儿古董花瓶,才移到花上:“你觉得这样配吗?”
男人调整了下花枝方向,抬眸看她一眼,悠然笑了声:“配。”
他养的花,配得上一切珍宝。
听到这笃定的字音,檀灼最后看了眼华美至极的花瓶和里面单薄的芍药,一言难尽地爬上床,懒得纠正他的审美。
扯了薄被盖上,“你继续赏花吧,我睡了。”
朝徊渡今夜并未覆缎带,她虽然看到了,但没劲儿去扒拉,等明天早晨,她一定要早醒,趁他不备,把刺青全部拍照。
想着想着,便陷入了睡眠之中。
她平时极少做梦,今晚却例外,各种梦境混杂,弄的她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想要醒来,却又怎么都掀不起眼皮。
像是被人为操控了一般。
窗外雨声越发密集,乌压压的云层中,一道闪电划破夜幕,像是将天穹穿透了,暴雨随之浇灌而下。
朝徊渡关了灯。
身旁隆起被子下的身体又香又软,相较于花瓶内芍药幽幽散发的清香,檀灼身上原本隐秘的玫瑰幽香更霸道,非要将芍药香覆盖。
朝徊渡睡得极浅,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身旁喃喃低语的声音,像是在说梦话。
察觉到什么般,他睁开眼睛,伸手探进檀灼裹得紧紧的被子里,少女柔软玲珑的身躯此时烫的像是个小火炉。
掌心移到她的额头。
果然。
发烧了。
檀灼察觉到额头被微凉的掌心触碰,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温度,蓦然一惊,终于从梦魇中醒过来。
待看清楚那张熟悉的面容后,轻吁了一口气。
身体也跟着软下来,她脑子有点迟钝,眼皮又懒懒地耷下,含糊着问:“怎么了?”
大半夜不睡觉,摸她干嘛。
朝徊渡打开台灯。
便看到檀灼整张小脸都烧的红彤彤的,卷翘眼睫还挂着泪珠,眼尾漫出绯红的痕迹,本就明艳的小脸,此时更艳了,像是被雨打过后愈发鲜艳的花。
方才惊醒时眸底一闪而逝的紧张,衬得她又娇气又脆弱。
窗外暴雨肆虐,雷声阵阵,幸而小楼里有备用药箱。
朝徊渡把人半抱着坐起身,抽了张湿巾替她擦了擦浸了薄汗的细颈,语调平静:“你发烧了。”
发烧?
檀灼掀起眼睫,睁开那双雾蒙蒙的眼眸,有些恍惚地想,难怪身上又热又疼,难受得要命。
类似的感觉,昨晚也经历过。
热、疼、酸。
感受到脖颈的轻凉触感,她半倚在朝徊渡怀里,强撑着精神调侃:“朝总这双金尊玉贵的手怎么突然想起照顾人啦,是不是趁我睡着的时候,做坏事导致我身上这么难受。”
“现在是善后?”
然而嗓音又软又哑,根本没有半点杀伤力。
朝徊渡给她量了□□温,三十九度一,确实是高烧。
以为她说胡话,看着少女带着病气的小脸,耐心回答:“没有。”
“肯定做了,就这个感觉,最起码要做了七次!”
檀灼两手举起,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