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珥努力收回了扇出的巴掌。
只是那手在半空不好归宿,脑袋还僵硬着,手便不自觉伸到脸上小小抠摸起来。
脸颊上保护许久的那颗大痘立马破了皮,手指摸到一点油湿,冯珥才反应过来。
小公主吓得尖叫一声,朝身后大大一退,陈元朗也立刻退出了房门,垂首默立。
两人迅速拉开了两米的距离,无声的尴尬在空气中蔓延。
冯珥又窘又恼,脾气上来质问道:“你谁啊,怎么不打招呼就往女孩子房中去呢?”
陈元朗一张俊脸也有些泛红。
他与于秋秋自小在寨中长大,这里民风奔放,男男女女都是混作一团嬉笑玩耍。
他与于秋秋自小便订了婚约,他找于秋秋从来都是直接去房中。
前几日于秋秋催他回来给两个姑娘把把脉,他紧赶慢赶,今日才将将得空,也是一时心急。
见对方神情激动,陈元朗抱歉地行了一揖才道:“姑娘莫怕,在下乃是于寨主找来为姑娘把脉的大夫,有所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两人的大动作把兰英惊得蹦跳到冯珥面前,试图保护自家公主。
赶来的兰英一看到冯珥的脸就惊呼出了声,大叫道:“公主,你的脸!”
“公主?”陈元朗骤然抬头,打量两人的眼睛犀利起来。
兰英身体一僵,不过在宫中长久练就的快速反应使得她忽略掉陈元朗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惊呼。
“公子,你的脸!”
冯珥也迅速反应过来,轻咳一声,强作遮掩:“我们都已恢复女儿装扮,在外不必继续称呼公子了。”
兰英迅速意会,连连点头应是。
陈元朗虽心中狐疑,但不便再问,暂且将其当作一次口误。
于是温声安慰道:“姑娘不必害怕,二八年华,这种粉刺乃是正常现象,以温水冲洗,再涂抹适当的膏药便无留疤风险。”
冯珥点点头,表示感谢。
两人再次陷入无话可说的境地。
陈元朗尴尬轻咳道:“阿秋一直担心两位姑娘的身体,烦请姑娘给在下把一下脉,也好打消阿秋的忧心。”
兰英先伸出了手腕子。
陈元朗在怀里掏了掏,找出了一块洗得发白的汗巾子,不好意思道:“只有这个,姑娘将就一下吧。”说着将它垫在兰英手腕上,细细诊起了脉。
评完兰英便是冯珥。
陈元朗那从给兰英便开始皱起的眉头是越皱越紧。
他迟疑道:“姑娘换只手,换只手我再仔细琢磨一下。”
主仆二人心里打起了鼓。
这大夫的医术怎么好像有些不太高明?
这几日的休养,两人感觉身体分明已经康复如常,这大夫怎还一脸凝重?
冯珥被陈元朗的神情搞得有些慌张。
她追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当时那贼人钵大的拳头就锤了过来,我被打得飞起,跌下时还滚了三滚……”
冯珥每诉说一场挨揍的细节,兰英便倒抽一口冷气,等全部说完,兰英已泪流满面,两股战战。
要不是要隐藏公主的身份,兰英只怕要立即跪在地上但求一死了。
陈元朗耐心听完道:“不碍事,这些都是小事。”
???
冯珥怀疑自己听错了,疑惑道:“先生说了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陈元朗卡在原地,日常与于秋秋等寨中姑娘们斗嘴斗习惯了,他忘了眼前的女孩是富商千金,是不能这么聊天的。
他笑笑道:“姑娘痊愈的很好,这些伤已经大好了。”
冯珥舒展开眉头。
陈元朗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先前还以为自己评错了脉,可仔细摸评了几遍,他又重新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只是,这评出来的毒,来头可实在不小啊。
陈元朗掩去眼中风云,利落收起汗巾子和医箱,朝那主仆二人又是一揖,就此拜别。
一离开屋门,陈元朗抬脚便去寻于秋秋。
于秋秋还在同宋叔讨论下次打劫之处该定在哪里。
许是讨论的时间长了,于秋秋失了她那一直挂在口中的寨主坐像,两腿自有去处。
一条搭在圈椅扶手,一条斜放在了大木桩桌子上。睡意惺忪的脑袋松松支在手臂上,要掉不掉。
陈元朗眼中泛起笑意,大步过去轻轻托住了于秋秋困得两眼上翻的脑袋。
“宋叔,先讨论到这吧,秋秋这几天奔波疲累,我先带她去休息一下。”
宋叔看看这般配的小两口,乐呵呵地点着头走出了门。
宋叔离开后,陈元朗小心拍了拍于秋秋的脸,轻声道:“阿秋,先醒醒,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同你说。”
于秋秋迷迷糊糊强睁开了眼。
陈元朗严肃道:“阿秋,你可知晓你救回的女子究竟是何身份?”
于秋秋又打了个哈欠,迷惑极了:“大约就是商人千金带着婢女探亲吧?两个小姑娘连个像样的护卫保镖都请不起,能有什么特殊身份呢?”
陈元朗也对此困惑不已:“可是,我方才给这两人把脉,发现她们身中一种奇毒,这种毒,只有宫中所有……”
于秋秋听清了他话中含义,盛夏炎热,凉意却瞬间从头爬到脚。
她一把抓住陈元朗手臂,眼中隐有哀求,实在不愿面对这种可能。
在被伏龙寨等其他恶狼盯上之后,五木寨,又成了朝廷的围猎佳肴了吗?
她忍不住喃喃:“不会的,如果是公主,怎会沦落到连番被土匪打劫又毫无还手之力的地步?”
……
冯珥带着兰英悄悄地寻找下山的小路。
半天过去了,如何下山依旧毫无头绪。
兰英有些头皮发麻。
“公主,奴婢小时候曾听村头婆婆讲过,一些深山老林里,很容易碰到一些鬼打墙的怪事。”
冯珥被这句话吓得浑身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