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遥听见“咔咔”的碎裂声。
下一瞬, 周遭景色变成了碎片。
五岁的黎应梦随着碎片散去,十八岁的穆时出现在贺兰遥和守剑人身边。她一手搭在贺兰遥肩膀上,看着守剑人, 问:
“喂,老头子,我要是喝了那瓶忘情水, 会有什么后果?”
守剑人拄着拐杖, 说道:
“你会忘记一切, 留在永无止境的幻境里, 再也无法离开。”
穆时面无表情地嫌弃道:
“好阴险啊。”
“这是剑对未来的主人的考验。”
守剑人不紧不慢地说道,
“殒星剑设置这样的难关, 只是不想被平庸之人握住罢了。”
穆时点了点头,说道:
“行吧, 我勉强能够理解,毕竟我也不喜欢平庸的剑。”
“说起来, 我算是通过考验了吧?”
她看了看周围, 幻境虽然碎去了, 但周遭仍是一片黑色,而不是剑冢的漫漫黄沙,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黑暗里起了涟漪。
没过多久,三人眼前出现了画面。
乌云汇聚,金光和紫雷涌动。曲长风坐在墟江的江畔上,在汹涌浪涛之间,拿着帕子擦洗碧阙剑的剑身。
贺兰遥问:
“穆仙君,这也是你的心魔吗?”
“应该不是,你看, 我都不在场的。”
穆时看了看洗剑的曲长风,又抬头看向乌云聚拢的天,说道,
“这大概是我师父飞升的那天……?”
穆时问守剑人:
“老头,这是怎么回事?”
守剑人捋着胡须,说道:
这是剑的记忆。
幻境里的曲长风一边擦剑,一边说:
“碧阙,我们一起度过了二百年的岁月,如今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曲长风站起身,擦净碧阙剑身上的水珠,将它收回剑鞘里。
曲长风将乾坤袋拴在剑柄上,从里面拿出一页纸,那是一张竖格纸,纸上以朱红色的笔墨书写着——
黎应梦,生于誉仁十一年正月十五日子时初,亡于誉仁三十年正月十四日亥时末。
“我为了阿时,飞升之事已拖了好几年。我原本想着,要陪她度过明年正月十四再走,但上苍不允我继续停留在修真界,她必须要自己去应这一劫。”
曲长风握着碧阙剑,说道,
“碧阙,阿时年少,脾气比驴还倔。你早就选了她,以后可要好好护着她,让她一直这样倔下去。倔到十九岁,百岁甚至千岁。”
他话语刚落,天雷鸣动。
曲长风一手拿着生死簿,一手握着碧阙剑,迎着飞升雷劫向乌云密布之处飞起。他朝下望去,远处有人急匆匆地赶来,是个拿筷子挽头发的白衣少女。
“师父——!”
曲长风低着头,露出不舍笑颜,他对手中的碧阙剑说道:“去吧,碧阙。”
说完,他松开手,碧色的神剑从高处落下去,落进了白衣少女的怀里。
画面停在了这里。
太墟的江景,渡劫期飞升的天雷劫,曲长风和那白衣少女的身影,幻境里的一切都开始消散。
风沙弥漫。
穆时、贺兰遥和守剑人重新回到了剑冢之中,穆时站在天剑岩下,手中握着殒星剑的剑柄。
“你已经通过考验。”
守剑人对穆时说,
“可以拔剑了。”
穆时却在此时犹豫了。
她回首去看碧阙——为了守护她这个短命的人,没有跟随曲长风离开,选择留在这修真界的无刃剑。
恰在此时,被她插进黄沙中的碧阙剑歪倒了,歪在了她身上,直接将她压得坐在地上。这柄从未为难过她的剑,此时变得无比沉重,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从她身上离开。
“碧阙……”
穆时抱住剑,说道,
“你会被太墟仙宗锁起来的。”
即便如此,碧阙剑也没有变得轻盈。
穆时深吸了一口气,她闭上眼睛,紧紧地抱住了碧阙剑,她低声说道:
“你好傻,你真的好傻好傻。”
守剑人说道:“它不傻,它只是深爱你。”
贺兰遥看着眼前的景象,他知道,穆时不会取殒星剑了,来剑冢这一趟大概是白折腾了。但这样就也不错,剑修与剑的双向奔赴,也算是一件圆满的事。
穆时抱着碧阙剑起身,说道:
“贺兰遥,我们走……欸?”
穆时眼前的景象又变了,她看见了一座九进九出、十分豪华的大院子。站在她旁边的贺兰遥消失了,只剩下守剑人。
穆时问守剑人:“贺兰遥呢?”
“这不就是吗?”
守剑人用拐杖指了指坐在廊下的孩子。
这孩子最多有四岁,皮肤白皙,五官也漂亮。他穿着灰蓝色的衣服,腰间系着一枚朱红色的玉璧。他坐在屋檐下方,看着正在修习法术的兄长和姐姐,露出羡慕又落寞的神情。
“小少爷,该学书法了,小少爷——”
仆从的声音由远而近,
“小少爷,您怎么又在这里啊?”
男孩怯懦地说道:“我想学法术。”
仆从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了,应对起来非常熟稔:
“唉,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让您学法术呀,但您没有这个天赋啊。走吧,书法先生若是等急了,您又要挨手板了。”
穆时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里是贺兰遥的心魔幻境?老头,你们剑冢是疯了吗?他只是个凡人,你们让他进心魔幻境?”
守剑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事可不是我做主的,是殒星打算考验他……殒星怎么会看上一个凡人呢?”
仆从拉着贺兰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