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时没有泡太久, 很快就从浴桶里爬出来了。她用吸水的布将自己擦得半干,穿上碧色的衣裙,抓着自己的手法, 随手从乾坤袋里摸了根筷子, 正要娴熟地把头发挽起来……
不对, 这不是在师门,自己现在穿的也不是弟子服, 不能这样随便一挽。
可是……
之前她的头发是怎么梳的来着?
穆时坐在镜子前, 陷入了沉思。
她坐了很久很久,披头散发地打开窗户, 翻到了外面的屋檐上, 无声无息地走到隔壁, 敲了敲窗户。
窗户里传来求饶的声音:
“你放过我吧少宗主,我真的不……”
穆时说道:“是我。”
脚步声隔着窗户传来, 不一会儿,窗户朝着房间内侧打开了。
贺兰遥刚刚泡完澡,穿着干净的里衣,披了一件外袍, 头发擦得半干,还没用缎带束成高马尾, 而是垂在背后。
俊美的少年失了些张扬感, 平添了几分内敛的文雅。
他手臂搭在窗柩上,有些无奈地看着穆时,问:
“穆仙君,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门不走,非要走窗户啊?”
“下次一定走门。”
穆时低头看着贺兰遥,问,
“小公子,你会梳头发吗?”
贺兰遥问:“什么?”
穆时闭了闭眼睛,压低声音,似乎是觉得有点丢人,极其别扭地说道:
“我把头发拆开了,然后就梳不回去了。”
贺兰遥稍稍一甩手,手中的折扇“唰”一声敞开,他用扇子掩住了嘴。
穆时瞪着他:“你再笑?”
“……抱歉,但是真的很好笑啊。”
贺兰遥放下扇子,憋住笑,说道,
“穆仙君,这种事你找我也没用啊,我不会梳姑娘家的发髻的。”
穆时不想和他多说话,得知他派不上用场,扭头就要走。
贺兰遥从窗户里伸出手,拽住了穆时的手腕,对回过头来的穆时说道:
“叫客栈的人给你梳吧,这家客栈的特色是沐浴,为了方便给女客添热水,应该有专门雇的女伙计。”
客栈里确实有女伙计,先前穆时准备沐浴时,给她送热水过来的就是女伙计。
穆时呆住了。
贺兰遥问:“穆仙君,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感觉自己好像变得不太聪明了。”
穆时回过头看着贺兰遥,疑惑道,
“这种事情,我为什么没想到呢?”
贺兰遥对穆时说:
“你只是不习惯罢了。”
穆时回了自己的屋子,摇铃叫了人上来。
今日住店的女客少,女伙计还算闲适,所以听了穆时的要求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女伙计让穆时坐在铜镜前,拿着梳子,轻手轻脚地给她打理长发。
“姑娘生得真是漂亮。”
伙计将穆时的头发分了一部分出来,
“感觉不管梳什么发髻,都会适合姑娘。”
不一会儿,伙计给穆时梳了个与双环髻有些相似,但要复杂一些的发髻。不如景玉师姐给她梳的那般复杂,但也是很漂亮的。
伙计问:“姑娘有头面吗?”
穆时觉得说没有可能会很奇怪,所以换了个委婉些的说辞:“没带在身上。”
女伙计道:“姑娘稍等我一下。”
她有些匆忙地跑出门,又很快回来。回来的时候,她手里多了个木匣子,里面摆着发饰。她将发饰一件件捡起来,簪在穆时头上。
发饰是浅绿色的小绒花,花朵比小野花还要小,但数量繁多,少说也有五十朵,簪在头上后好看又清新,和穆时的衣服也非常搭配。
女伙计说道:
“真好看,姑娘喜欢吗?”
穆时看了看镜子,问:
“这头面多少钱?”
“不要钱的。”
女伙计放轻了声音,
“我妹妹一直想要头面,我便给她买了一套。但她没来得及戴,生了重病,药石罔效,人已经去了。”
“姑娘比我妹妹漂亮许多,但与她一样,笨手笨脚不会梳发髻。所以我才想到,把这套头面送给姑娘。这东西戴在头上,比躺在盒子里好看多了。”
穆时想要安慰她,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近不止脑子变笨了,嘴也是。
虽然女伙计坚持要把头面送给穆时,但穆时还是给她塞了个品质不错的玉雕小件——
这头面未必多么贵重,但听女伙计的话语,穆时能猜到,这是咬着牙狠下心,才能去买的东西。
女伙计离开后,穆时从椅子前站起身来,准备出门走走,逛一逛易城。
她出了自己的屋门,去敲贺兰遥的门。
敲了半晌,也不见有人应答。
“贺兰遥,我进来了?”
穆时推开门,走进去,用法术把门关上。她左右瞧了瞧,走到床前,拉开床幔。
贺兰遥穿着里衣,躺在床上,睡的正熟。他头发披散着,触手时能感觉到湿意。
他跟着穆时进剑冢后,一刻也没睡过,早就困到极限了。大概是困过头了,再加上之前在剑冢里环境不安全,人很紧张,才一直维持着精神不错,不困倦的状态。
贺兰遥今日泡了药浴后,没沾床时还好,还能和爬窗户的穆时说几句话。一沾床,困意就立刻席卷上来了。他困倦得厉害,也不管头发还没干,容易风寒和偏头痛,直接就睡了。
穆时站在床边,用了个法术,将贺兰遥的头发弄干了。
贺兰遥睁开眼睛,困倦道:
“穆仙君,你有事吗?”
“没事,你睡吧。”
穆时将床幔合上。
临走之前,她拿出符纸,在贺兰遥的房间里布了个阵法。有这个阵法在,那个馋贺兰遥身子的合欢宗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