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葵一说:“其实我也不怎么了解它,但我之前看一本杂志,里面有一页介绍复旦大学,用的一句话是——自由而无用的灵魂,我很喜欢,所以就莫名喜欢上了复旦。”
自由而无用的灵魂——听起来像是只有文艺青年才会说出口的话——这样的话,祁钰同样羞于去表达,因为做一个文艺青年,大概率也是要被嘲笑的,矫情、无病呻吟。
所以他谨慎地待在一个理性的圈子里,不去做任何热烈的事,也不向任何人透露内心。
他原本以为李葵一和他是一样的人。
或许是他刻板印象了,他总觉得,在李葵一的思维模式里,理性应该占据上风,她不该因为一句话就被打动,从而喜欢上一所大学。她应该跟她一样,谨慎而细致地平衡自己的兴趣和前途,选择一个不出差错的专业,然后向着这个专业领域里最顶级的院校努力。
这才是正常的,不是吗?
哦,不对,她说只要有机会,她还是会读北大。
她终究还是一个和他一样的人。
祁钰松了一口气。
“所以,理想院校和参不参加竞赛有什么密不可分的关系吗?”
“因为我的理想院校是北大,那么如果我参加竞赛的话,我的终极目标就是保送北大。但你也知道的,保送清北需要入选国家集训队,而我的数学、物理成绩都不足以让我成为全国的五十分之一,跟别提化学、生物、信息学了,所以通过竞赛来保送北大这件事对我来说几乎是行不通的。如果退而求其次,我想通过竞赛拿一些奖,然后去参加北大的自主招生,得到一些降分录取——这样的话,我就必须竞赛、高考两手抓,但很显然,学校要开设的竞赛班满足不了我这个需求,我还不如直接参加高考来得简单。综上所述,竞赛班几乎无法为我上北大提供便利,所以我不去。”
每次李葵一做分析的时候,她的语速都会变快,祁钰听她一口气说完,也是反应了一会儿,才完整地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
他觉得这样理性做分析的李葵一才是他心中那个理想的李葵一。
但他又立刻陷入忧虑,因为李葵一的情况和他太过类似,她的考量也应该成为他的考量。
祁钰苦笑:“其实……如果能保送其他的院校也很好啊,比如交大、武大之类的,应该不至于颗粒无收。”
“这就是我问你理想院校的原因。”李葵一狡黠地笑笑,“到这里,我的问题才形成闭环——如果你可以接受去别的大学,参加竞赛当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言下之意,她只想去北大。
祁钰彻底呆住。
这个人,真的太有锋芒了。
但李葵一没报名参加竞赛班的事,还是引起了陈国明的注意。他把她叫去教室外面,专门和她谈了一次话。
于是李葵一把跟祁钰说话的话又跟陈国明说一遍。
陈国明当了这么多年年级主任,向来说一不二,他还是头一回觉得,自己被一个学生说服了。
细细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儿,人家坚定地说想要上北大,你总不能不让人家上吧,而国家集训队的名额就那么几十个,想进入确实需要顶级天赋。
但李葵一不参加竞赛的话,他又觉得学校亏大发了。
陈国明“嘶”一声,觉得头疼,摆摆手说:“你先回去上课,竞赛的事我再考虑考虑。”
李葵一回到班里,还没坐下,周方华就对她说:“化学课代表刚刚来收试卷了,我看你的卷子就放在桌子上,就帮你一起交掉了。”
“哦,好,谢谢。”李葵一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对。
直到她去办公室里抱周记本,化学老师把她叫了过去,她才在电光石火间反应过来自己在化学试卷上做了什么。
化学小老头儿戴着老花镜,指着她试卷上那块被涂抹掉重写的字迹,慢悠悠地读:“狗的手骨是自然界中最硬的物质,是摩氏硬度10级的唯一矿物……”
他扶了扶眼镜,抬起头来,“这是什么意思?”
李葵一舔了舔唇,大脑飞速运转着,准备扯个小谎遮掩过去。谁知,还没等她找出理由,一个男老师就风风火火地走进了办公室,他的身后,跟着贺游原。
“来来来,你跟我说说,什么叫‘臭脸菠萝的嘴是自然界中最硬的物质’?还有,我发试卷下去是给你们做题的,不是给你当草稿纸画画用的,你看看你这画的是什么东西!”
李葵一一愣。
臭脸……什么玩意儿?
一班的化学小老头很显然也听出来了,他们两位老师是因为同一件事在教训学生,于是拿起李葵一的试卷走到十二班化学老师的桌子前,说:“嘿,这不是巧了吗?”
十二班的化学老师大吃一惊:“你们班可都是尖子生啊,怎么也有人做这种事儿!”
贺游原也瞥了那试卷一眼,眼角一抽。
两位犯了错的学生跟鹌鹑似的,一动不动地垂着脑袋,却又忍不住狐疑地看对方一眼。
“臭脸菠萝,不会是我吧?”
“你说的狗,不会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