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闪烁个不停的灯泡,照亮了墙壁上无法辨认的肮脏涂鸦,不同颜色的图案层叠在一起,混淆了流经过的时间和涂鸦者想要表达的意图,只剩下惹眼的大片色块,让人看一眼就心烦意乱。
跟这些涂鸦一样让人心烦的还得是那些地上和天花板上缠绕个不清的电缆和线路,几乎让人以为自己误入了某种赛博怪物的巢穴。
这儿也确实是种赛博怪物,换句话说,音乐怪物——曼哈顿上城的传奇音乐俱乐部,曾经接待过不少赫赫有名的音乐史大人物,现在每个渴望出人头地的摇滚音乐家都想在这儿踩出自己的脚印。
“小心!那儿有个坑!”
舞台助理在看到红发女孩就要踩到错误的地方时突然出声提醒。
“哦!谢谢!”红发女孩立刻收回了脚,冲着舞台助理笑了一下。
她身后的金发男孩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在安慰她。
舞台助理耸耸肩说:“没关系!我已经提醒物业来修这里很久了,他们总是说好的,好的,然后放个指示牌就不管了——还有这灯!我一直以为它下一秒就要坏,但实际上,让我想想,它到底坚持了多久来着?”
在他喋喋不休的回忆中,他们的目的地——更衣室到了。
他停下脚步,指了指房间上的门牌,回头对身后的乐队成员们说:“你们的更衣室就在这儿,一会儿还有别的助演乐队要来,给他们留点空间。”
红发女孩笑着点了点头:“谢谢你,老兄。”
“没关系,祝你们顺利!”他说完转身就走。就在他要完全走出他们视线之前,他突然回头问女孩说:“你叫乔琳,对吧?你们的乐队叫什么来着?”
“银薄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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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 爱尔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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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农河静静地自北向南流淌着,一辆海军蓝色的小型面包车正要驶上过河的大桥。车座后排的小女孩好奇地趴在车窗上,盯着窗外银色的河面,大声问:“爸爸,那是什么?”
驾驶座上的父亲笑了,愉快地回答:“是河,蜜糖。”
“我知道那是河,”小女孩不满地看向了坐在副驾驶上的母亲,“妈妈,爸爸觉得我是个傻瓜。”
“甜心,你不能这么跟爸爸讲话,”副驾驶上的母亲回头笑着安抚女儿,“他正在开车呢。那是香农河,是爱尔兰最长的河流,几乎贯穿了整个爱尔兰岛。你还记得爱尔兰岛长什么样吗?”
“当然,”女孩得意地甩了一下头上的双马尾,“我记得!它看起来像只熊的侧身剪影!”
“没错,”女人看向丈夫笑着说,“我们的乔是个聪明的女孩!”
“当然,玛丽亚,”男人得意地扬了下下巴,“不看看谁是这孩子的父母!”
“约瑟夫!”女人笑着送给了他一个白眼,如果不是他正在开车,她可能会考虑给他肩膀上轻轻地拍一巴掌。
“妈妈,我们要去哪儿?我们不能待在都柏林吗?我不喜欢一直坐在车上。”
“抱歉,甜心,我们不能留在都柏林,爸爸妈妈有事要做,”女人叹了口气,“我们要去查尔斯顿。”
“为什么要去查尔斯顿?什么是查尔斯顿?那儿跟都柏林一样好玩吗?我能听懂那儿的人讲话吗?”
一连串问题被源源不断地丢向了坐在前排的父母。时年6岁的乔琳虽然从来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学校教育,但是父母精心设计的家庭教育已经培养出了她的世界视野。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与她的家乡加利福尼亚完全不同的地方,就像是他们待了一个月的都柏林。一开始她听不懂那里很多人讲话,他们讲的英语同她熟悉的那种不同,可等她刚刚习惯那儿的生活,父母就又带着她离开了。
不过这已经是她生活的常态了,每年爸爸妈妈都会带她去不同的地方生活,半年前他们刚从法国尼斯离开,再往前三个月他们还在意大利,以至于她都想不起来远在大洋彼岸的真正的家是什么样了。
而此时听到了乔琳问话的玛丽亚回头看着女儿,安慰道:“爸爸妈妈是去拜访一个老朋友,我们不会在那儿待太久的。”
乔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又很快兴奋起来:“查尔斯顿好玩吗?”
“应该很好玩,甜心,”玛丽亚笑了起来,“那里会有农场和森林,你还能看到小羊。”
约瑟夫担心地看了玛丽亚一眼,用眼神传递了对她随便许诺的担忧。玛丽亚笑着点点头,表示了自己的绝对信心,她去过同在梅奥郡的阿基尔岛度假,觉得查尔斯顿的地理人文环境跟那儿应该也不会差太多。
果然,乔琳一听说小羊就停下了闹腾。她开始满心期盼地抱着她的泰迪熊看向窗外。他们已经驶过了宽广的香农河河面,又一次驶入了仿佛漫无边际的爱尔兰田野,放眼望去绿色的草地和黄褐色的泥沼吸引了乔琳的注意力,她盯着远处一片片亮黄色的欧石楠从,忘记了自己之前要说的话。
她的小嘴巴说出了她脑子里正转动着的单纯想法:“妈妈,这儿真漂亮呀!”
“是啊,甜心,这儿是很漂亮!”
约瑟夫笑眯眯地打开了车上的收音机,广播里瞬时间传出了罗德·斯图尔特的《Da Ya Think I’m Sexy?》。
“She sits alone waitin'' fgestions
她静静地坐着等待暗示
He''s so nervous, avoidin'' all the questions
他神色慌张,避开所有问题
His lips are dry, her heart is gently poundin''
他嘴唇干燥,她悄然心动
Don''t you just kly what they''re thinkin''?
你难道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吗?”
暗示性的歌词一出现,约瑟夫就有些尴尬地把音乐关掉了,可后排的女儿却自发地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