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桌椅重新摆了一下,四周贴了不少窗花,点缀出喜气洋洋的氛围。
大家一起动手做吃食,有说有笑,不时爆发出阵阵笑声。
我也下了厨,做了两道自己拿手的菜。
一连忙了两个时辰,好酒好菜上了桌,众人也都入席就座。
孟娘子笑着道:“东家,你给大家讲两句呗。”
我站起身,朝四周看了一下,心中百感交集。
聚欢楼并不是女儿国,也雇了部分男子,说书先生和安保,都是男子。
但这里,女子更多是事实。
半年前,她们中的大多数,因为一个流言,出现在花枝巷,蹲守在我家门口。
那时的她们,穿得漂漂亮亮,憔悴沧桑、骨瘦如柴、自卑如尘。
今天的她们,穿得整整齐齐,精气十足、安详舒适、笑容灿烂。
前后对比,泾渭分明。
我端起酒,笑着道:“咱们一起喝一杯,敬昨天、敬今天、敬明天。”
敬昨天,昨天虽然充满了艰辛,凝结着苦泪,但大家都没有放弃,咬着牙坚持。
敬今天,大家报团取暖,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终于踏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敬明天,未来可期,我们会一起努力,一起走下去,创造新的辉煌。
众人纷纷响应,端起酒杯站起身,一起喝了一杯。
我笑着道:“我讲完了,都坐下,开始吃吧。”
竟然没有长篇大论讲大道理,没有畅谈今后的发展规划,直接开席。
这样的作风,让大家很是意外。
不过,美食当前,似乎也不需要什么大道理。
众人很快就回过神来,又吃又喝,气氛渐渐热络。
不少人过来给我敬酒,叙说对我的感激。
我来者不拒,一视同仁,但酒量浅,只能抿一小口意思意思。
饶是如此,由于敬酒的人太多,没多久我就喝多了,头晕晕乎乎,被春香和小敏合力扶了回去。
接下来的日子,又是大扫除,又是大采购,又是备菜,每天都在为过年做准备。
转眼到了除夕。
大盛朝的规矩,是晚上吃年夜饭、祭祀先人。
我与辛家已经断绝来往,自是不必再走这个环节。
辛大夫将妻子、女儿的牌位都移了过来,我想了想,倒是可以去拜一下。
祭祀听起来有点迷信,但我心里清楚,这是人们表达思念的一种方式,入乡随俗就行了,倒是不必苛责什么。
厨娘是我亲自培养,从宋家带过来的,手艺绝佳。
年夜饭,她做了四个凉菜,十六个热菜,摆得琳琅满目。
正厅里摆了一桌,由华大夫、谭姨娘和我,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吃团年饭。
另外,在客房摆了三桌,由春香、小敏带着其他的丫鬟仆妇小厮,一起热闹热闹。
我特意吩咐了,要将菜肴安排成一样的,多花不了几个钱,却能让众人感受到一份温暖。
平时我与谭姨娘经常带着孩子吃饭,今天的年夜饭,跟往日比,菜肴更丰富一些,此外,就是多了几壶酒,添了给孩子们准备的豆浆。
我与甄姨娘喝果酒,华大夫则是白酒。
因为天气冷,特意准备了小炉子,隔水温酒。
我与谭姨娘都很平静,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华大夫却很激动,一上来就斟了一满杯酒,走到谭姨娘跟前道:“你培养了一个好女儿,老夫也跟着沾光,不仅有了女儿,还有两个孙女,日子有了盼头。”
搬过来之后,华大夫觉得,自己似乎重新活过来了。
两个孩子长得玉雪可爱,活泼好动,爱蹦蹦跳跳,又十分爱笑,让人打心眼喜欢。
女儿去世后,他常年独居,买了两个药童在身边伺候,将行医赚钱、收购字画当成了寄托。
偶尔会跟合得来的好友下下棋,吃顿饭聚一聚,算是生活中的点缀。
那时,他觉得独自过日子挺好的,省了很多麻烦。
但到了如今的年纪,他却又深深觉得,一个人太孤单了,还是人多热闹些,日子才有趣。
这些天,他最爱做的事,就是围着孩子打转。
孩子天生就充满了活力,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和热爱。
家里有孩子和没孩子,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境况,大人的心态,也会有天壤之别。
光看着两个孩子玩闹,他就觉得活着还是不错的,人间值得。
人间烟火气,抚慰凡人心。
廖姨娘连忙也起身道:“有缘聚在一起,就都是一家人了,华大哥不要说这些客气话了。”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廖姨娘深深同情、怜悯华大夫,觉得这个小老头凄凄惨惨孤苦半生,不对他好一点,天理难容。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看着六七十岁的老头时,目光里充满了慈爱,这情景落在眼里,是要起鸡皮疙瘩的,但我硬是忍住了,没有说什么。
只要相安无事,随便他们怎么相处。
两人一起喝了一杯,廖姨娘看向我,催促道:“你这孩子不懂事,还不敬一敬你义父?”
我依言给华大夫斟了一杯酒,又拿起自己的酒杯,笑着道:“来来,义父,咱们两个喝一杯,不过,我喝的是果酒,甜丝丝的只有点酒气,你喝的是白酒,要小心身体,喝半杯就行了。”
华大夫却一饮而尽,笑着道:“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才提醒老夫,但老夫酒量很好,哪怕是最烈的酒,都能喝一斤以上。”
他给自己又斟了一杯酒,摇晃了两下,露出追忆的神情:“咱们大盛朝的酒都不够烈,老夫喝过最烈的酒,出自陈国。那酒极香极醇,除了价格贵,没有别的毛病。”
我夹了一个白菜肉馅的春卷,咬了一口,随口问道:“有多贵?”
华大夫想了一下,才道:“我也不清楚,听说一坛酒至少要一百两银子,产量不多,能不能买到全凭机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