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先前那时,他们记挂我,十天半月便来一次,送些物什、吃食……”
老太太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一拍大腿:“呦!我这记性,他们前次来讲过,说会晚些时日来。
说最近啊,他们要举办什么……”
老太太拿着席子顿住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是什么招徒大会啊。”
“湛妘氏要招徒?”小太子闻言抬头问道。
“是啊,扩充外戚。你走的那年便招过一次嘛。”老太太接着编席,边道:“当年娘叫你去,你还说想学礼治不想修道。”
久屹发现这老太太很多事情糊里糊涂,大都记不清了,但她对她儿子失踪那一年的事记得特别清楚,时常就会提起来念一念。
小太子静了良久,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将书简卷了起来,抬头问:“你想我去?”
老太太闻言愣了愣,抬头看他。
未等老太太开口,小太子接着道:“若仕途走不成,修道也并非不可。”
老太太摇摇头:“儿啊,人一旦走上了一条路,便很难再回来。若你不喜,便不要尝试。娘不逼你做任何事,你也勿要逼自己。”
这种话小太子第一次听,看着老太太眨了眨眼。
他走的路,从来只有必须走与不可走,更没有再回来的道理。天龙族都一条道走到黑,选择了便不回头。
不过,既没想过回头,那么他的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我自心情愿。”显然小太子不是因老太太的期盼而如此决定的,他要进入湛妘部族是有打算的。
久屹知道,以小太子的性情,他绝对不会就此隐遁山中、消声灭迹。此生,或是反扑,或是进攻。
虽然不知道他想怎样做,但久屹觉得此时并不是行动的最佳时机,毕竟他仍未完全康复。
不过老太太也说了,湛妘氏扩充外戚并非每年都举行的,若是当真要从此入手,小太子也是不得不动起来了。
老太太听闻儿子自心情愿想去修道,脸上乐开了花,嘴上直念叨:“好,好啊。你既想去,娘支持你。
不过……”
老太太朝小太子凑了凑接着道:“湛妘氏选拔甚是严格,你可要做做准备。”
见小太子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老太太笑了,看着自己因为眼花编的大窟小洞的席子边心不在焉的道:“除了天资,湛妘氏也甚重品格。
天资,娘帮不上你,但于礼节,你需得注意。
届时你见人,可要记得施礼,答话需得带敬辞,告退勿忘揖别……”
老太太的儿子是文士,这些基本的礼节定然是信手拈来的。但看小太子这几日的表现,言行显然不像个文士。
他好歹是个龙太子,无论龙王对他再怎么严苛,终归是这辈子只屑对龙王施礼跪拜,平时只有他人跪自己的份。
甚至他说话很少用什么谦辞、敬辞,更无需带主语,这样的习惯能够让他不表露明显的亲疏之别。但也永远给人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虽然懂得如何伪装自己,但大概是觉得在这眼花健忘的老太太面前没有必要,便未收敛自己的一贯脾性。
老太太是糊涂,也疯魔。但他记得儿子,和关于儿子的一切。眼前这孩子分明哪里都不像她的儿子,但她就咬死了小太子是她儿子,骗过了自己好像便骗过了全天下。
大概是因为他出现的场景,让疯魔的老太太认准了儿子没被山虎所食。
小太子静静的盯着老太太。久屹见他手指动了动,便知道他起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