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不行,就用刀,刀被折断,就用棍棒,用拳头,用牙齿。
最原始的方式在宣泄着最不可原谅的惊怒。
但郁和光从纷飞混乱的战场中穿行,神像在他身边扑簌簌坠落,死亡的神明在他脚边化作一抷泥土。
他内心却一片平静。那里没有愤怒,也没有仇恨。
只有最缜密的计算。
“郁哥?等……”额头被鳞片划伤血流如注的谢枝雀暂时后退,就看到郁和光越过他走向最前方。可他甚至没有武器!
谢枝雀错愕试图阻拦,却只来得及抓住一片衣角……从他掌心滑落。
他眼睁睁看着郁和光走向前去。
重新踏进了被晏止戈撑起的战场。
“郁!”
晏止戈在激烈的战斗中侧身,愕然看着走向他的郁和光:“你没事吗?”
泰坦也忍不住担忧:“学弟,这不是好应付的敌人,它不是混沌物而是神……”宗教倾向为0,可能很难对抗。
他后面半句话没能说完,郁和光已经毫不犹豫踏进战场,立刻进入了阿米特的视野。
鳄鱼头狮身河马腿的怪物已经被黑暗完全吞噬,漆黑只剩一个隐约的轮廓,片片黑雾从它身上溢散随之立刻化为触手,疯狂扫射撞击向众人。
泰坦眼疾手快立刻抬起手臂护住郁和光,硬生生抗下一击。
数吨重的触手砸在身上仿佛重车碾压,立刻血肉模糊,泰坦闷哼了一声,高大身形抖了抖,随后立刻抬头看向晏止戈:“晏队!需要支援吗!”
晏止戈距离怪物太近,他的身形已经完全被黑雾淹没,只能隐约看到翻飞的孔雀蓝袍角,唐刀在此刻发挥出了最大作用,一次次抗下怪物的冲击镇守战线。
“不用。”
低沉沙哑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让郁和光回去,这不是战斗系该来的战场。”
泰坦一低头,却在下一秒瞳孔紧缩:“郁学弟!”
就在他分神远程支援晏止戈的间隙,郁和光已经径直走向阿米特。
紧握在手中的黄金天平割破手掌,鲜血顺着天平蜿蜒而下。
黄金与鲜血相互缠绕宛如交缠的蛇,熠熠生辉,妖冶诡异。
黑暗中盘亘的阿米特转动眼珠,赤红竖瞳死死锁定住郁和光。
破空声突然响起!刹那间,数不清的触须从黑暗中猛地冲出去,从四面八方抽向郁和光。
“郁和光!”晏止戈立刻转身回冲,目眦欲裂。
他拼命伸手抓向他,黑暗中他只能看到唯一闪耀的光芒。
——怪物如何死亡?
郁和光仰头看向数十米之高的庞大怪物,却忽然间扯了扯唇角,笑了。
“这是你豢养的小怪物,阿努比斯。你审判灵魂,却没想过审判你的同伴。现在因为你,神明在死去,信仰在坍塌。”
他高举起沾染了神
血的黄金天平,他的血与金红色的神血融汇成一条蜿蜒的血线。
“人是人的责任,神是神的责任——阿努比斯!”
郁和光暴喝:“你怎敢长眠!”
阿米特猛冲而下,黑暗随之化作旋涡猛扑向前,赤红竖瞳里倒映出黄金天平的模样,它似乎怔了下,但随即是更汹涌狂暴的堕落溢散。
郁和光站在光与暗交织的边界线上,他看得见快速靠近的阿米特,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也看得到紧随阿米特身后狂奔追赶的晏止戈,首席那张向来冷漠镇定的脸上写满了愤怒与恐惧。
……他竟然还会恐惧?
郁和光被这个认知惊得怔了怔。
但下一秒,他仿佛听见虚空里传来的叹息。
金色的粒子宛如一阵细沙吹拂,风暴般裹挟在郁和光身后,一只无形的手覆盖在他高举黄金天平的手上。
……是我之过。
似乎是谁在悲悯轻叹,又似乎只是错觉。
[应当由神来忧虑的,本不应该交给人。
无信者,神不曾庇佑过你,如今却要你代替神发声]
就在怪物旋风般冲到身前的瞬间,郁和光忽然觉得后背一暖,像是谁一掌拍在他背后,他也随着那股力量下意识前倾。
[……既然如此,那最起码,让我为你做最后一件事]
战斗本能已经让郁和光在怪物靠近的瞬间高举起天平——重重抡下!
“锵!”神力加持的神器无坚不摧,击中怪物利齿悍然碰撞。
什么东西高高飞起。
“啪!”被牙齿砸中的吉什图懵了。
捂着嘴巴的阿米特愣住。
郁和光咧开嘴角:“来自老上司的问候——喜欢吗?”
不等阿米特回神,郁和光已经宛如离弦之箭般直冲向前,抓住的天平抡起来像个重锤,毫不留情猛砸在怪物身上。
霎时间血与肉齐飞,泥浆般溅落的血肉里还混杂着坚硬的鳞片和牙齿。
阿米特的怒吼声都变了调,夹杂着呜咽惨叫。
[……等!]
“怎么,心疼了?”
郁和光踩住抽向他的触手高高跃身而起,借力冲向足有一栋楼之高的怪物,抡起的天平一拳砸中怪物心脏!
怪物顿时疼到抽搐,在黑暗中剧烈翻滚。
“这才叫心,疼。”郁和光冷笑。
他短暂缓了一口气,不等怪物反应过来,已经再次抄起天平冲上去。
晏止戈愕然看着他前一刻还在担忧的人,下一刻已经反过来追着怪物暴击。
属于阿努比斯的黄金天平具有审判灵魂的力量,伴随的神器几乎等同于神明本身的神力。
然而此刻在郁和光手里,天平不再审判,反而变成了战斗的武器。
“……他有没有意识到天平是审判用的!”
尤金满地找下巴:“怎么比我还莽,他以为他在用流星锤吗?!”
宫商角扶正了被厉风吹歪的眼镜。但他在看清后……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扶正眼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