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惠:“是……”
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伏黑甚尔又问了个直击重心的问题:你那个粉色猪零钱罐呢?
伏黑惠不吭声了。
他有点羞于启齿。
如果把白天的事情告诉父亲,就像是受了委屈,自己又无法解决,于是向父母师长打小报告一样,这一点,在一个小男孩看来,是缺乏男子汉气概的行为。
像是在撒娇一样,他从来没对父亲那么做过。
伏黑甚尔拿了一罐啤酒,撕开易拉扣。刺啦。
他仰起头,将冰啤酒缓慢地一饮而尽,接着把空罐子捏扁,随手丢掉。
而在这期间,伏黑惠依然没说话。
“伏黑惠。”他连名带姓地叫了儿子的大名,慢条斯理地说,“想让老子帮你出头,现在,立刻,说出来。”
“喜欢当受气的窝囊废,就继续闭嘴。”
伏黑甚尔耐心有限。
他又给了伏黑惠十秒的思考时间,看着墙壁上电子钟秒数从03跳转到13,一言不发地起身,准备离开。
然后,伏黑惠叫住了他。
“……老爹。”
这对一个不擅长交流,又与父亲亲缘关系淡薄的孩子来说,是极难迈出的一步。
“今天……禅院家的人来过了。”
说出最难启齿的第一句,后续的,就变得容易起来。
伏黑惠把下午的事情说了一遍,讲的很慢,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父亲的神色,如果这个男人稍微露出一点不屑一顾的神态,他就会立刻闭嘴,像一只谨慎接近大型肉食动物的小羊,处于摇摇欲坠的危险之中,随时准备拔腿就跑。
然而,伏黑甚尔没有,他倾听时的神态一直不置可否,直到伏黑惠的讲述完毕,才不屑地嗤笑一声:“……禅院家。”
“知道了。”他对伏黑惠说,“滚去睡觉。”
伏黑惠:“……老爹?”
“我说,我知道了。”
伏黑甚尔重复一遍,拎起武器库丑宝,站起身来,往腰上一盘,语气闲散得仿佛只是出门买宵夜,“儿子难得找老子告一趟状,总得满足一下,老子现在就去宰了那帮渣滓——禅院家啊,真是很久没见了。”
伏黑惠:“……”
伏黑惠瞪大眼睛,惊疑道:“你、你现在要去禅院家!?”
伏黑甚尔:“不然呢,你去?”
伏黑惠语无伦次:“不是……老爹……那个……禅院家很多人……都是很厉害的咒术师……他们……”
“一群废物,人多也没用。”伏黑甚尔失了耐心,懒得和这臭小子多话,“再废话连你一起揍。”
伏黑惠:“……”
伏黑惠赶上来,站在他身后,干巴巴地说:“等一下,老爹,还有一个问题。”
“我的术式,是很稀有的吗?是禅院家很想要的吗?”他说
,“……如果是的话,带上我,会不会有用一点……之类的……”
伏黑甚尔脚步一顿。
他倒是没想过,儿子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禅院家渴求许久的【十种影法术】拥有者。
那臭小鬼狡诈且吝啬,有利可图就往死里图,这么重要的底牌,能对底牌本人瞒那么久?……还是说,他居然真有那么几分好心。
他问:“姓源的那小子没告诉你?”
伏黑惠老实回答:“我问了,他不肯说。”
伏黑甚尔嘴角轻勾,带了点笑。
他问:“他怎么说的?”
伏黑惠纳闷:“他让我别问那么多、去写作业……”
接着希冀地看向父亲,似乎是希望从他口中得到解答。
“哦。”伏黑甚尔冷酷道,“怎么还不去写作业?”
伏黑惠:“……”
-
目送着父亲离去,伏黑惠愣了会神,立刻上楼。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源柊月房门前,轻轻地敲了两下。
以为会吵到对方睡觉,正犹豫着要不要敲第二次,门立刻开了,源柊月眼罩还兜在额发上,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问:“怎么了?”
伏黑惠急促道:“我老爹去——”
源柊月打了个哈欠,对答如流:“去禅院家?而且是一个人?”
伏黑惠点点头:“我怕有危险——”
“嗯,是挺危险的。”源柊月凝重地说,“禅院家危险了。”
伏黑惠:“???”
源柊月逐渐清醒过来,摘下眼罩,默默叹息。
这不是最优解,所以放在PLANB当备选。
PLANA是把加茂家扯下水。咒术界中有一条秘闻,加茂家的嫡子并非正室所生,由于继承了【赤血操术】,才过继到家主膝下,而真正的生母离开了加茂家。这孩子非常努力,向家里提出的交换条件是定期见母亲一次——这当中有很多的操作空间。
简单来说,绑架加茂家嫡子,伪装出禅院直哉的咒力残秽,假装是禅院直哉所为,接着让禅院直哉‘失踪’,两家必然相争,御三家陷入混乱,越混乱越适合钓鱼,至少能进一步确定加茂家是否勾结了第三方势力……
但伏黑甚尔有点太暴躁了,提着刀就出门砍人,没能钓到加茂家的鱼,又把他的手牌暴露了一部分。
这人比他想象中更在意儿子,或者说,对禅院家的恨意比预想中的更深刻。
“好了,别担心。”源柊月说,“你老爹一个人就能灭他们满门,没什么好担心的,睡觉去。”
-
尽管有那么句安慰,伏黑惠还是失眠了。
而注定今夜无眠的,还有禅院家。
伏黑甚尔悄无声息潜入禅院家的‘帐’中,咒力警报不动如山,有一名巡夜的‘炳’发现了他,那是一名准一级术师,发现他的下一秒,便以一种惊疑的、瞪大眼睛的姿势倒下,死前甚至没
能发出一句多余的呼喊。
哪怕十年未归,禅院家的布局结构,伏黑甚尔仍旧了然于心。
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