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直哉进来的时候,肩膀被五条悟撞了一下,力道之大,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不好意思啊。”白发少年的语气中却没有半分歉意,只有明晃晃的挑衅,“太弱了,没看见。”
禅院直哉:“你!”
五条悟:“想打架?走啊。”
禅院直哉:“……”
换做以前,至少要嘴炮几个回合,但他今天来找源柊月有事,只能忿忿地瞪一眼对方,熄火走进禁闭室。
禁闭室房间狭窄,比真正的监狱好不到哪去,四面墙上贴着密密麻麻的咒文符条,意在令室内之人无法使用咒力,铺天盖地的笔触,鲜明的颜色,视觉冲击力十分强烈,好像一堵墙压在了身上。
而坐在床上的源柊月,倒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派头,在这也住得十分自在。
禅院直哉手里提着一些礼物,丝质包装上印有禅院家的家纹,也不知里面是什么。
他把礼物放到门边,讪讪地说:“给你带了点东西。”
然后就着五条悟拉过来的椅子坐下,干巴巴地问:“那个……有没有人为难你。”
禅院大少爷显然不擅长寒暄和社交,心里藏着事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过于明显,一开口让人想笑。
源柊月单手支着下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并不接他递来的话茬。
而他这副表情的压迫感,比满屋子的咒文还重,压得人头晕目眩。
禅院直哉的拳头慢慢收紧。
派去刺杀伏黑惠的几波咒术师,杳无音讯;而所剩不多的‘炳’,又被暗杀了六名,只剩下两人存活,惹得父亲十分恼火。
到这一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还能是谁做的?
源柊月早就猜到他会这么做了,故意在这等着他。
双方都对他的来意心知肚明。
——踢到铁板了,知道怕了,来服软认错了。
可对禅院直哉来说,这十分难以启齿。
他深吸一口气:“我……”
“看门外。”
禅院直哉咽下未出口的话,依照对方指令走到门口,在门外,看到了站在墙边的五条悟。
对方死死地盯着他,像是一只狩猎状态的大型猫科动物,随时准备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是五条悟。”禅院直哉说。
“嗯。是五条悟。”源柊月笑道,“你猜他为什么过来。”
“……为了你?”
“是为了你。”
“为什么?”
“因为你蠢得让人头疼。”他连骂人时的语气都无比斯文,“禅院家交到你手里,我不放心。”
禅院直哉顿时吓得一个激灵。
言下之意十分明显,再蠢的蠢货也能听出来:只要他知会五条悟一声,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就会被公开。
五条家会帮他。甚尔堂哥会帮他。十影活得好好的,也捏在他手里
。
家主之位……
“我……”禅院直哉额角开始渗冷汗,“对不起。”
“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他绞尽脑汁地组织语句,“我可以……”
“这是在道歉吗?”
“……是。很抱歉。”
他双腿交叠,仰视着立于门边的禅院直哉,笑道:“没看出来。”
禅院直哉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他对上源柊月的眼睛,对方正含笑望着他,那眼神却像一柄冰冷的刃,慢条斯理地肢解着他的外壳。
那高高在上的态度,仿佛他坐着的地方并非一张简陋的单人床,而是名贵珠宝打造的王座,身后阴冷的咒文符纸,一晃眼,尽数化作金碧辉煌的背衬,彰显着无上权威。
“我可以和你定下束缚……”禅院直哉说。
说出这个词的一瞬间,他意识到,上次源柊月威胁他的时候,根本没有提到过‘束缚’。
‘束缚’是不可违背的誓言,以一种极其强势的姿态,约束着定下束缚的咒术师。
源柊月可能不知道‘束缚’多有效吗?
但他没提。
说明他根本不在乎。‘束缚’这种形式他看不上。不用这种方法也能把事情料理得明明白白。
禅院直哉说话的声音低了下去:“‘束缚’的内容由你决定……只要定了‘束缚’……”
源柊月不置可否。
“这是道歉的态度吗?”他说。
禅院直哉意识到什么,脊背顿时僵住。
难怪……
他当然见过那些人道歉时的谄媚姿态,在口头的道歉之前,他们总是先……
半晌,禅院直哉强忍着巨大的屈辱,慢慢地弯曲双腿,膝盖着地——
跪坐在源柊月面前。
接着,低下头,喉咙间再度艰涩地挤出一句:“对不起。”
他听见源柊月轻笑一声。
对方交叠着双腿,手掌搭在大腿上,牛津短靴的鞋尖,距离禅院直哉的脸只有不到十公分。
被关了几天,他的鞋面依旧纤尘不染,干净得不可思议。
是长年累月的好习惯,从内到外浸润出来的体面,并非一朝一夕能轻易养成。
禅院直哉跪了好一会儿,膝下的地板冰冷坚硬,时间显得尤为漫长磨人。
他以为自己会被踩着脑门嘲讽,但没有。
半晌,对方用鞋尖挑起了他的下巴,使禅院直哉不得不昂起头来,仰视着坐在床上的他。
像对待一条狗一样,不费吹灰之力,由此无需多余的折辱,举手抬足间甚至透出种漫不经心的怜悯。
源柊月微笑着说:“这不是会道歉么。”
“以后,要乖乖听话哦。”
-
在被关了足足十四天后,源柊月接受总监部调查团的审问。
长达半个月的紧闭,没有娱乐,没有事做,逼仄狭小的房间
,打开门就要遭遇充满压力的讯问,普通人可能已经处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