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
东京的夏天潮热多雨,海湾城市更是浸泡在湿漉漉的高热水汽之中,偶尔淋一场雨能好受几分,第二天又恢复原样,像被关进蒸笼里翻来覆去地焖。
临近傍晚,雾色侵染夕阳,晚风吹过,海面翻涌零碎的淡金色。
隔着酒店大堂的玻璃窗,身穿运动T恤的粉发少年,出神地望着港口与海面,感叹道:“好多船啊……”
帆船、渔船与游艇,鳞次栉比地停泊着,风帆束起,系在桅杆上,而桅杆顶部高高地指向天空,像数字‘1’。他数着一个又一个‘1’,不一会儿眼花缭乱,发生错漏。
“虎杖!”坐在少年对面的中年男子眉心一皱,中气十足道,“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虎杖立刻回神,正了正领口:“是的,高木教练,我在听!”
“你明白的吧。”高木教练严肃地说,“今天,对于你的运动员生涯来说,是相当重要的一天。虎杖,你要记住,你是日本未来的田径之光!”
虎杖:“呃……”
石桥教练:“听见了没有?!”
虎杖:“是!听见了!”
这事得从几日前说起。
4月份,虎杖入学宫城县杉泽第三高中,为了照顾生病的爷爷,他没有参加任何会占用放学时间的运动社团,然而,前些天的机缘巧合,让他在人前展露了堪称恐怖的运动天赋。
虎杖不觉得自己哪里特别,他清楚他从小到大体能表现不错,在田径与球类运动领域强得可怕,有各种各样夸张的外号,什么‘米尔科再世’、‘西中之虎’。
不过,他自认为是个普通男子高中生。跑100米只用五六秒也是合理,随手一扔铅球投出三四十米也属正常。
至于别人大呼小叫声称他突破了吉尼斯纪录什么的,那一定是他们太夸张了。
眼前的这位高木教练,据说曾经是国家田径队青训的助教,退休之后回到宫城县老家高中任职体育教师。
对方一眼相中了他,几番邀请他进行切磋,在各种田径项目上被狠狠打败之后,捉起他的手,泪流满面地说:“日本田径的未来就靠你拯救了,虎杖!我要把你介绍给我以前的老同事,将你引荐给国家队的教练……”
虎杖:“不了我想回家……”
高木教练:“这周末下午怎么样?”
虎杖:“不,都说了回家有事……”
高木教练:“那就这么定了!周末见~!”
超级自说自话的教练。
虎杖把这件事当成笑话告诉爷爷,爷爷倒是支持他,朗笑道:“哈哈哈,那就去试试嘛,我们虎杖家万一真出了一个国家级的运动员呢?至于这周末,奥山那老小子说了来看我,所以你不用担心,只管去吧。”
于是,此时此刻,虎杖出现在了这里。
毗邻东京湾的顶奢酒店,富丽堂皇的大厅,门口几步之遥停泊着成千上百的游艇,来往
宾客,衣香鬓影。
高木教练让他来这间酒店的大厅,他还找错了地方,一路走到大厅后方的下午茶宴会厅,侍应生笑着问先生是刷房卡还是信用卡,虎杖抬头一看,下午茶明码标价10万一位,顿时愣住。
身后的女客笑声动听,翩跹的裙摆,像花蝴蝶一样飞进来,满地落金粉。
幸好高木教练及时出现,把他拽走,避免进一步的尴尬。
“我打听过了,今晚是国家队的庆功宴,就设在这个酒店的三楼。”
高木教练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他们教练组的领队村山,是我的好兄弟,等他们喝得差不多,我带你去见村山和主教练,到时候见机行事,表现得机灵点。”
虎杖:“……”
太不靠谱了吧!这种引荐方式真的没问题吗!?
内心的腹诽,不小心说出来了。
高木教练语重心长:“这就是人情事故,你以后就会懂。运动员的黄金时期能有几年?整个职业寿命才几年?比起那些童子功的运动员你又缺了多少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虎杖,向他们展示你的真正实力,让国家队教练刮目相看吧!”
虎杖欲言又止:“可这里是酒店,我难道要在宴会大厅里给他们跑一个吗……”
高木教练豪情万丈:“你的才能,足够突破所有不可能!”
虎杖:“……”
救命了。
他以为的运动员选拔:不断打比赛,取得优越成绩,从县级开始一层一层往上爬……
实际要面对的:乱入别人庆功宴现场,直接拿下国家队教练组。
真的假的?他打国家队,要上吗?
怎么想都很可怕吧?
而且……
虎杖的目光悄悄往高木教练身上瞥。
向来汗衫运动裤的小平头教练,难得换了一身正儿八经的全套西装,面料看起来不错,或许是身材变化的缘故,肩膀、袖口处出现明显的褶皱,是尺寸不合身的表现。
提了两个礼品袋,此时正放在他们之间的茶几上,是预备送出去的礼物。
如果高木教练真和那位领队关系铁到没话说,也不必在这种场合拎着礼物等人了。
虎杖悄悄叹气。
高木教练对他到底多有信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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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十分钟后,窗外开始飘雨,天色顷刻间暗了下来。
六月最常见的阵雨,雨幕一落,海天的边界变得不甚分明,往来行驶的车辆打开了远光灯。
虎杖悠仁注意到,又一辆认不出车标但肉眼可见很贵的豪车,在门口缓缓停下,两名侍应生殷勤上前迎接,玻璃窗上雨刷来回地刮,刮开的波纹,像小小的海浪。
那绝对是位贵客,好几柄伞争着赶着涌到他身边,在他头顶撑开彼此相接的几篷伞面,隔着一面落地窗和灰雨,只见他挺括的浅灰色西装裤管。
“来了!”高木教练说。
虎杖
自然以为他指的是那位贵客,却发现高木教练手指着大厅2号电梯的方向——那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