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如期而来。
考完试后的周三,学生以自习为主,各科争分夺秒地出了成绩,下发到学生手里。
温向仪没什么意外地稳坐第一。
宋澄也没什么意外地被班主任喊去了办公室。
“这个成绩,你还准备转文化课吗?”
在李老头眼里,宋澄无异于自毁前程。
“我和许老师电话沟通过了,以你的成绩你走体育生肯定能上个好学校。你现在放弃,以前的奖白拿了,苦也白受了。你再想想吧,要是坚持,这周家长会让你家长跟我说。”
宋澄道:“家长会没人会来。”
李老头合笔帽的动作一停。噢,他想起来了。
每次家长会,宋澄的位子上都是空的。他给宋澄家里打电话,对方态度还可以,说没空,说下次肯定到,然而下次依旧不来。
眼前的女孩好像已经习惯了,体贴道:“我让他们给您打个电话?”
李老头还能说什么:“行吧。总之你家里不反对就行。”
从办公室出来正是饭点,教学楼已经空了,路过食堂的时候宋澄瞟了眼,不想去挤高峰,脚下一转就要去小超市买吃的。
身后有人喊了她声:“宋澄。”
宋澄回头,是同桌何念瑶和她的两个好朋友。
刚从食堂出来,温向仪怕冷,正在拉拉链,她微微低着下巴,姣好的面容藏了起来,但四周路过的都会悄悄看她。
每次大考和竞赛后,温向仪身上的光环都会忽得爆发一下,瞩目程度直线上升。
何念瑶:“李老头找你说什么了?”
这个时间喊去办公室,大家都知道和期中成绩有关系,宋澄这次的分数太虐了,吃饭的时候何念瑶她们还在讨论,一出食堂看到宋澄,何念瑶她们忍不住喊住了她。
宋澄道:“他说我考虑清楚就行。”
秦荔挠头:“这应该不是李老头原话吧?”
温向仪看着宋澄,笑了下:“你想清楚了。”
宋澄耸肩:“不然我这些日子在开玩笑吗?”
宋澄有时候,或者说大多数时候都很执拗,认定的事不会因为任何外力轻易更改,并有极强的执行力。
她不爱说话,但人的决心会像树的影子一样默默舒展开,无声而如影随形。
何念瑶和秦荔都敛了神色,无论如何,她们都没办法在这个当头去打击宋澄。
宋澄走了,何念瑶道:“虽然她只有两科及格,但我还是很佩服她。”
秦荔道:“应该说正因为她几乎都不及格还敢放弃体育,才更佩服她了。温温你说呢?”
两人都看向温向仪。
温向仪漫不经心道:“是体育生能做出来的事。”
两人:“……”
听起来不像是在夸宋澄!
善良的秦荔和何念瑶不忍心再问下去了。
秋天爽朗的日光洒下,上周降温后叶子开始红了。树混杂出深浅不一的红黄绿,滤过的光好像也斑斓明丽了许多。
温向仪朝小超市的方向投去目光。
宋澄端着泡面走出来,形单影只地朝操场去了。
她忽然觉得方才回应秦荔的话不够精准。
应该说,是宋澄可以做出的事。
看起来有点蠢,做起来非常笨拙,却拥有一往无前、披荆斩棘的勇气和坚定。
日复一日枯燥无味的反复练习,本来就是通往竞技的唯一通道,也是宋澄最擅长的事,换成学习,怎么不行?
中午的操场空旷安静,人很少。
三中五班的生活宋澄记忆模糊,但操场她太过熟悉,十年后都还记得清楚,也不知道是那些拼命训练的日子的哪些瞬间印在了脑子里,想忘都难。
里面必有一幕是躲在角落里的台阶上两三分钟吃完泡面,然后开始日常训练。
今天也一样。
泡面真好吃。
以后温向仪再也管不着她吃泡面了!
宋澄又品出一点重生的好处来,面对分数的痛苦都缓解了些——
下来的分数看得她快心梗了,知道不行和真的看到不行完全是两码事啊。尽管知道分数背后的客观原因,她也会受打击的嘛。
两三下刮完最后的泡面,宋澄看都没看宿舍的方向,精神十足地往教学楼走去。
错题本还没搞懂,中午时间正好搞一下。
期中考后,各科荣誉榜张贴在黑板旁的白墙上,五班的荣誉榜惨遭年级第一霸榜,痛并快乐着。
课上全在讲卷子,大家哗啦啦翻着卷子,一节节课过去得很快。
考试后的这周还换了座位。
除了固定的轮换外,李老头点名部分学生调换了下。
宋澄万年不动的位置忽然往前动了,温向仪正常往后轮换,何念瑶去了另一组,宋澄的同桌换成了段嘉,而她成了温向仪的后排。
换座位的时候宋澄表面波澜不惊,内心有股难以表述的安详。
像搬家的小动物,她在位子上安顿下来。
李老头在讲台上絮絮叨叨,她看着温向仪的脊背发呆。
温向仪回头给段嘉递东西,目光侧到她身上,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宋澄回神。
黄昏从温向仪背后涌流而来,为眼前温向仪的发丝镀上朦胧的光,温向仪的笑像场好天气:
“开小差开得太明显了。”
宋澄一动,扭头看到身边窗外虎视眈眈的教导主任。
“……”
她抓起笔,埋头故作忙碌,实则借胳膊遮挡画小人。
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点个点当嘴巴,再画个长头发……
李老头慢悠悠的声音里,她听到温向仪若有若无的轻笑。
“?”
哼哼。
宋澄恶劣地在小人头上写个“wll”。
让温向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