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向仪?”
宋澄眨眨眼,不明白为什么她说完后温向仪就开始发呆。
不会是不想给吧!
温向仪不给也没关系,她本来就会背。
就是不知道温向仪高中后有没有换过号,她记得的那个能不能让现在的温向仪收到祝福。
宋澄七想八想间,面前的温向仪像终于回了神,看过来的视线沉着宋澄看不懂的东西,宋澄正愣神,温向仪笑起来,她笑得分外清丽:
“好啊。”
温向仪身上没有带笔:“你有笔吗?还是等你开机?”
宋澄书包里有,不过不需要:“你报给我,我记得住。”
真的?
温向仪半信半疑,于是唇齿间念出的号码匀速而缓慢。
等她报完,宋澄流利娴熟地重复了遍,温向仪真的相信她能记住了,而且,每个数字间丝毫不用迟疑犹豫,几乎是滚瓜烂熟。
温向仪看了眼马路边,骆颜已经降下后车窗,正朝这边看来。温向仪对宋澄挥了挥手,笑吟吟道:
“宋澄,我等你的短信。”
宋澄点头,很认真地说:“好。”
她目送温向仪走向她家的车,不期然和后车座里穿黑丝绒裙的女人对视。
是……骆颜?
宋澄霎时浑身紧绷,她竭力稳住自己的神情,直到温向仪上车、后车窗缓缓上合,宋澄都仍觉得骆颜那双眼睛在后面寻着自己的错处。
直到车子离开,她才彻底松了口气。
朝温宅疾驶而去的宾利里,暖气开得很足,让温向仪有种过分燥热的不适感。她更喜欢刚刚商场里的温度。温向仪解着围巾,将羽绒服脱掉,露出里头的杏色打底衫。
骆颜问她:“和你站一起个头很高的女同学,是你带回家的那个?”
温向仪嗯了声,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
骆颜对她消极的反应不太满意,于是收敛笑意,淡声道:“下次别再因为和同学玩闹,耽误了家里大事。”
“什么叫大事?”
温向仪想,对骆颜来说,温家的家宴就是大事,因为关系到家族的利益分配。
对宋澄来说,能给她的朋友发新年祝福就是大事。她没有钱,不知道捏在手里攒了多久的钱,可怜巴巴买了个二手的满身划痕的手机,来找她要手机号码,而她险些没有等宋澄回来,就因为骆颜催促她去赶她口中的“大事”。
温向仪从来不是以叛逆标榜成熟的孩子,但此时此刻,她觉得骆颜的“大事”乏味透顶。
骆颜对镜不紧不慢补着唇膏,本就姣好出众的容颜愈发精致。
“你爸爸现在在温宅。”
她合上唇膏盖,看向微微蹙眉的温向仪。
温翰为了他心爱的女人,已经多年没有在家过年,老爷子往年表现得对他心灰意冷,扬言他回来就把他赶出去,但到底是亲儿子,温翰今天早早归家,老爷子
拿拐杖打了几下,年节里亲戚们都在劝,便过去了。
骆颜揽着温向仪的肩头,柔软着声调道:“好了,妈妈在呢,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陪妈妈回去,好吗?”
两张相似的脸靠得很近,温向仪闻到骆颜身上的香水味,成熟典雅的花香调,在温度过热的车里让人有些反胃。
温向仪慢慢道:我当然会跟妈妈你一起。?_[(”
骆颜满意地笑了。
温向仪垂着眼,心神纷乱间,她空茫的视线落到膝头的手机上。
不知道宋澄还记不记得她的号码。
宋澄坐了近一个小时地铁,又转了公交,这才回到家。进家门前,她把手机妥善藏到书包里。
她的书包总是随身带的,睡觉也放在床尾。
家里没人知道,她奶奶去世前给了她一笔钱,有三千多。
奶奶握着她的手让她别告诉她爸妈,自己藏好。宋澄不懂,但她从小听话,奶奶留给她的她不舍得花,藏了好些年。在她高三时,这笔钱被偷翻她书包的倪光翻出来,她挨了宋荣剑一顿打,倪芸拧着耳朵骂她,她紧紧握在手里的钱也被掰开手指夺走了。
重生回来后,宋澄日常把钱放在宿舍柜子里锁起来,比家里安全得多。这次寒假,因为放假时间长,她才放书包里随身携带。
今天,她花356元买了部二手手机。
可能从小苦惯了,跟在温向仪身边堪称奢靡的日子没有根治她的穷病,重生回来,宋澄省吃俭用也不舍得花这笔失而复得的钱,手里没钱心里就没底,对成年人来说尤其如此。
可如果不买,今年过年,她连一声“新年快乐”都不能跟温向仪说,那也太难受了。
如果仔细算来,她已经和温向仪在一起不到十年,只有九年零一个月零十九天。
她们在一起过了九个年,这是第十个。
第十年,温向仪不在她身边。
宋澄的心情莫名低落。
尽管大过年的,宋荣剑和倪芸没有发火,一家人坐下来吃了个安生饭,宋澄依旧高兴不起来。
家里没人发现她的异常,宋荣剑给倪光剥着瓜子仁,攒了小半把。倪芸在看春晚的小品笑得乐不可支,倪光看不懂,迭声问:“爸爸,妈妈为什么笑?”
宋澄独自坐在沙发的一边,看着他们三个,觉得此时给他们拍张照片,那他们一定和春晚宣传片里的人家一样,是再和和美美不过的家庭。就是取景时得控制好,别把她拍进去了。
她漫无目的地想着,外头的烟花炮竹声激烈不休,跟打仗似的。倪光闹着要去放炮,宋荣剑带他去了,倪芸坐在电视前回着各路祝福,十点多,玩尽兴的倪光累了,肯睡觉了,小房间终于属于宋澄一个人。
她借口睡觉,把房门关紧,坐在自己的上铺,用膝盖支出个高高的围挡,拿出手机。
空空荡荡的通讯录里,唯一的姓名是“温向仪”。
在回来的地铁上,宋澄便存好了温向仪
的号码,还在短信界面编辑了好几次。
[温向仪,我是宋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