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眠做了梦。
梦里是个落雪的冬天,江城的冬天比A市冷,雪又下得厚,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他的眼睛被雪的光芒刺得动不动就流眼泪,于是宋盈找了副墨镜给他。
那个年纪的宋时眠中二病爆棚,戴了墨镜就以为自己是混社会的大哥,抓了把床头罐子里的糖,裹上袄,兴冲冲地出了门。
就算戴了墨镜,他依旧还是看不清,入眼处的景色模糊得不像话。
可那道在雪地里的身影太明显了,穿着黑色的袄站在树下面,很大一团,想不注意到都难。
梦境里,他像只小鸟一样轻盈的落在那个人跟前。
“看!我的新装备,酷吧?”
“酷。”
于是宋时眠便满意的伸手在兜里掏啊掏,掏出两颗糖,“给你。”
旁边的人很大一坨,还没宋时眠高,像座又矮又胖的山,就连动作也是慢吞吞的,伸出手缓慢地把宋时眠手里的糖拢到自己手里。
“谢谢。”
他说。
宋时眠伸手拍了拍小山,“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小山低着头,因为胖,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软。
“吃了糖,要变得勇敢。”
“很不错。”宋时眠道,“我请你吃烤肠。”
烤肠是学校门口卖的淀粉肠,一块钱一根,被烤得金黄后裹上辣椒面,一口咬下去很酥脆。
这个味道贯穿了宋时眠的整个读书生涯。
他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烤肠,他一根,小山一根。
青春期的宋时眠正是身体抽条的时候,哪怕宋盈每天变着法的给他补充营养,可长得过于快的身体让他还是迅速地消瘦下去,就算裹着袄,看上去依旧单薄得不行,站在雪地里,仿佛寒风一吹就倒。
和旁边的小山简直就是两个型号。
他们站在路边很安静的吃烤肠,老板看了看,笑着道,“兄弟俩啊?长得可真不像。”
梦里的宋时眠愣了愣,像是没明白老板是从哪里得出他们是兄弟这种结论。
他思考了瞬,回答老板。
“不是兄弟,是朋友。”
-
宋时眠醒来的时候太阳很高。
窗帘没拉紧,眼光便沿着那道窄窄的缝隙溜了进来,刚好落在他眼皮上,刺得那块皮肤发烫。
他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旁边的位置已经冷了,厨房里传来细微的动静。
宋时眠抱着被子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像只没睡饱的猫,他张开手伸了个懒腰,没选择睡懒觉,而是翻身了下床。
对于新家他还没那么熟悉,没拿导盲杖走得比以往慢了很多,出来时候厉潮刚好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
看见他醒了,男人伸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自然的扶过他,“才七点半,怎么不多睡一会?”
宋时眠坐在椅子上,闻着空气里生
煎包的味道,问厉潮,“这个时候就做好早餐,你究竟什么时候起的?”
“六点,顺道去楼下跑了个步。”
“啊?今天怎么忽然想起来去跑步了?”
男人沉默了瞬,“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每天。”
宋时眠,“……”
合着他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人家雷打不动的天天去健身,顺道回来给他做了早餐,然后又去上班,这样了他不一定能起来。
宋时眠为自己的堕落反思了几秒,手上却不闲着,熟练地从厉潮的衣摆下摊进去,格外流氓的摸了摸,“不错不错,继续保持。”
耳边传来男人的一声轻笑,下一秒手就被抓住了。
厉潮出来的时候才洗了手,指尖的温度微凉,但说出来的话却比宋时眠的动作流氓多了,“要不再往下摸摸?下面练得也不错。”
见烧不过他,宋时眠红着耳朵抽回手,“你怎么回事?大早上的,能不能正经点?”
厉潮对他的倒打一耙见怪不怪,拿了筷子递给他,“生煎少吃两个,我还包了馄饨。”
等到厉潮进厨房开始煮馄饨,宋时眠吃了个生煎后才感觉有点不对劲。
今天他老公怎么这么正常?
宋时眠端着装生煎的盘子,鬼鬼祟祟地朝厨房溜去。
不过他估计错了客厅餐桌到厨房的方位和距离,毫无所觉的错过厨房的门,直直朝另外一边的厕所走了过去。
厉潮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厨房门,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安静地看着他端着吃的直奔厕所。
走了两步,宋时眠觉得有点不太对,忽然转身狐疑道,“厉潮,你是不是在看着我?”
厉潮松开手,微挑了下眉毛,“没有,我在看小狗。”
宋时眠,“……”
男人走到他身边,把手搭在他脖子上,把人转了个方向,“看不见还端着吃的瞎跑,怎么,厕所吃要香一点?”
宋时眠恨不得咬他一口,“你明明看见我走错了,怎么不提醒我?”
厉潮无辜道,“眠眠冤枉我,我哪知道你要去哪里,还以为你要去厕所呢?”
“喂!”宋时眠不满道,“你学坏了,你之前明明很老实的。”
厉潮牵着人进了厨房,又找了张椅子给他坐,拿着勺子搅了圈锅里正在煮着的馄饨,听他这么说,有些无奈。
“到底媒婆给你说了什么,才会让你觉得我很老实?”
宋时眠又塞了个生煎,“没说什么,她就说你是老实人。”
厉潮倚着灶台的边缘,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她说你就信了?”
宋时眠点了点头,配着他吃东西鼓起来的脸颊,看着乖得不行。
“那现在呢?”厉潮问他,“现在还觉得我老实?”
“偶尔吧……”宋时眠道,“有时候就不老实。”
“比如?”
“比如刚刚耍我,比如回来了也不跟我说。”
这回厉潮是真的忍不住笑了起来,眉梢间仅剩的那点冷淡都因为这句话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