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磁性,轻轻地回荡在封闭的车厢里,却又重重地落在她耳朵里。
“许个愿吧,如果月亮不帮你,那我就帮你实现它。”
狭长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身影,平日里的懒散和玩味尽数褪去,只余下一片深沉的墨色。
潋滟又蛊惑。
“我说这些不是想给你压力,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试着相信我一次。”
韶晚樱怔愣了一瞬,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胸腔里似乎正在爆发一场海啸,滔天的浪席卷而来,反复拍打着她的心脏。
简风迟靠在椅背上,两条长腿将她的腿圈在中间,她只要稍微一动,小腿就会碰到他的。
逼仄,且具有压迫感。
但韶晚樱难得不讨厌这种压迫感。
她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也感激他没有把那些话直接说出口。至于简风迟到底是从哪儿打听到关于她家的那些糟心事,也不难猜,他们的共同好友里唯一对她从小到大的生活了如指掌的只有任向洋了。
胆子挺大。
韶晚樱不合时宜地分了下神。
看来小时候吃到的教训那家伙已经忘到天边去了。
其实韶晚樱自己也知道,在见过原本看似圆满的家庭分崩离析后,她对于亲密关系总是不自觉地就会产生一种不信任感。
她见过爱情消磨殆尽的样子,也见过婚姻不得善终的样子,那些争执和背叛,歇斯底里和一地鸡毛,让她本能地对“看不到结果”的关系敬而远之。
这也是她一直到现在还在犹豫的原因。
如果说她假设过N次他们在一起的场景,那她也假设过N+1次他们分开后的样子。
已失去和未得到,究竟哪个更遗憾?
韶晚樱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事太过珍贵,珍贵到她不肯冒任何一点风险去用它试错。
可现在,她的心事就在她面前,跟她说,如果她愿意,就相信他一次。
如果她愿意。
韶晚樱垂下眼睛,反复无声地咀嚼着这句话。
那是简风迟。
她怎么可能不愿意。
摩天轮缓缓从最高点下落,韶晚樱望着远处明明灭灭的城市灯火,尽管今晚的云彩遮住了月亮,她还是决定向心动投降。
*
摩天轮缓缓转完一整圈,每个座厢降落到最低点时,工作人员都会打开车门,从外面扶住门框,以便游客平稳地从里面钻出来。
“再坐一圈。”她坐在原位上没有动,抢先掏出手机将摄像头对准工作人员胸前挂着的那个二维码上,“滴”得一声,跳进了付款页面。
韶晚樱付了两个人的钱,然后才问简风迟:“可以吗?”
“当然,”简风迟朝她挑眉,“如果你想的话,坐到闭园都可以。”
座厢重新陷入安静,韶晚樱没有说话,简风迟坐在对面看着她莹白的小脸被不断变换的霓虹灯光笼罩在里面,望着窗外的眼神被光晕遮挡住,让他看不真切。
当座厢重新升到最高点,韶晚樱轻轻松了口气。
那朵厚重的云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风吹走了,露出了一轮清丽的月亮。
恰好,今夜是满月。
既然月亮出现了,是不是意味着它听见了她的愿望?
试一试吧,韶晚樱。
她听见了月亮的声音。
“简风迟。”
她收回视线,抬眼看他。
声音轻轻地从唇角滚落出来,像玻璃泡在了冷水里。
在一起吧, 如果是他的话,那就试一试吧。
“我们在一起吧。”
她向月亮许了愿,借来了一点孤注一掷的勇气。
这次换简风迟怔愣了。
坐在对面的姑娘盯着他的眼睛里沾着湿漉漉的雾气,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像是能将他的思维和灵魂全部看透似的。
又或者不是她看透了他。
而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将自己的一切向她剖白。
两个人坐在为了安全起见只开了一小条窗户缝的密闭空间里,地面上临近新年的热闹和喧嚣在此刻都与他们无关。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高高地悬停在半空,悬在整个游乐场离月亮最近的位置。
发生在这里面的事情,除了他们,只剩窗外的月亮知道。
简风迟倾身,缩进两人之间的距离,一只手撑在韶晚樱坐着的椅面上,拇指挨着她的小指。
韶晚樱酝酿出的所有勇气都伴随着刚才那一句话泄了出去,她使劲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近在咫尺的就是简风迟的喉结,随着他的呼吸轻微滚动,他离得如此近,近到她能看见他锁骨处皮肤上的那颗浅浅的小痣,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扑在她的额头上。
鼻尖全是他身上的味道,蛊得她大脑滞涩理智全无。
简风迟伸出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半哄骗半强迫地带着她抬头看自己。
轻颤着的纤长睫毛遮不住那对清泠泠的眸子,介于天真和艳丽之间的神色,只一眼就让他喉咙发痒。
“这句话应该留给我来说的。”
简风迟低下头,额头若有似无地蹭了她的额头一下,几乎下一刻就要吻上她的唇。
或许是错觉,那股清爽的橙花香气在狭小的车厢里积累沉淀盘旋,酝酿成了让他无法忽视的甜,顺着她的呼吸渡到他的鼻尖。
压抑了一整个晚上的情绪被这股甜意毫不费力地勾了出来。
韶晚樱没想到他会突然靠得这么近,整个人僵在原地,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搭在椅子上的手指紧紧抠住了座椅边缘。
压不住就不压了。
简风迟黢黑的眸子紧锁着她,扣在她脑后的手掌安抚似地揉了揉。
唇瓣落上一抹温热又柔软的触感,她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座厢外“嘭”得炸开一朵烟花,将黑透的夜空照得透亮,他们自最高点缓缓降落,来自地面上的欢呼和尖叫声夹在烟花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