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阮看他反应过来了,不再掩饰,低头抿唇轻笑,满含笑意的眼波如春水般向他浮了过来。
莫声谷微微怔住,不自在地避开她的目光。
“阔真”这个名字并不是方思阮信口胡诌的,达鲁花赤府中确有一位名叫“阔真”的小姐,是达鲁花赤年轻时与位汉人女子所生的女儿。
达鲁花赤将她收为义女,方思阮入府那日,他特意为她一一引见府中的女眷,阔真正在其中。
与达鲁花赤其他女儿们热烈外放的性格不同,她模样清秀美丽,性情柔婉内敛,寡言少语,平日里也深居简出,甚少出门。
先前莫声谷问起她的名字时,方思阮一愣,她对蒙古人的哪些名字并不熟悉,无法凭空捏造个假名字。好在脑中灵光乍然一现,“阔真”二字翩然映入脑海。
索性暂时先借用一下这位阔真小姐的身份,她又根据阔真的身世著笔润色出一个倍受父亲冷落、平日里谨小慎微的女儿形象。
她看着莫声谷,眼里的笑意越盛。
......
莫声谷就此在她房间里养伤,他睡榻,她睡床,分别位于房间的东、西两侧,中间仅有一道纱帘隔断开来。
是夜,方思阮手执烛台而来,撩开帘帐道:“莫七侠,我为你上药吧。”
莫声谷僵住,露出不自然的神色,伸手去拿她手里的药瓶:“我自己来就好。”
方思阮避开他的手:“你腰上的伤是贯穿伤,后背处也要上药。你一个人怎么给自己的后背上药?”
他面上僵硬,犹豫不决,欲言又止。
她又加了一句:“之前你昏迷时,都是我为你上的药……”
她都这样说了,他再拒绝倒显得他自己不坦荡了。莫声谷脱了上衣,趴伏在榻上,滚烫的脸触碰到冰凉的枕席时,神智一清。
他出神地想:
莫声谷啊莫声谷……
阔真姑娘不过是帮你上个药而已,你却浮想联翩。
该打该打。
摆正了心态,如鼓捶般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
在他前后思考的过程中,方思阮为他后背上好了药,见他眼神恢复清明,唇边露出一个狭促的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背脊又紧绷起来,漂亮的肩胛骨肌肉隆起。
她说:“莫七侠,后背的药上好了,你转过身来吧。”
莫声谷翻过身,眼神游移,时而盯着屋顶,时而看着正对着的窗牖,就是不敢往她面上看去。
方思阮借着烛光察看他腰腹处的伤口,已生长出粉色的新肉,相信不多时便会彻底愈合,如今看来,倒是右腿处的骨折费些时间,要好好养一养。
她看得认真,思量着以着伤情是否要固定住,眼睫微动,犹如振翅欲飞的蝶翼,橘色的烛火同样辉映在她脸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金光。
她湿润的呼吸如春风般拂过他的受伤的腰腹间,莫声谷不由屏住了呼吸,浑身上下紧紧绷着。
烛台恰似不经意间微微倾斜,融化的烛油顺着蜡身蜿蜒而下,滴落在他腹间,蓦然烫得他那一处的肌肤一缩。
“嘶!”他倒吸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方思阮道歉,急忙地将烛台放置在一边,慌乱间下意识伸手在他结实的腹间一抹,抹去凝结的烛油,惹得莫声谷闷哼一声,他匆匆套上外衣,遮盖住袒露的胸脯。
他回道:“无事。”
方思阮装作仍旧陷于歉疚之中,慌乱地扒他的衣襟,想要看那处伤口,蹙着眉:“烫的不严重吧,我看看。”
莫声谷忙制止她,握住她的双手强调着:“阔真,你放心,我没事。”
他看着她的眼睛,愣住,放手,头又向一旁转了过去。
烛火辉映,纸窗上的一双人影轻轻跃动。
他与她的倒影......
这个角度望去......
就……就好像在吻他的脸颊……
这个念头乍一闪动在脑海,便再也抹不去,如同迸溅开来的火苗般越窜越高,燎原烧开,再也无法忽略。
“莫七侠.....”尾音被拉长,低低的在他耳边响起,嗓音多了几份柔媚的意味。莫声谷不由循声望向那双眼眸,琥珀色的瞳仁微微漾着,映照出他此时怔怔出神的模样。
太傻了,他想。
可又不受控制地移不开目光。面对这炽热的眼神,眼前少女贝齿轻轻咬了咬唇,欲语还羞,只娇娇怯怯地低垂下头,低语:“我可以叫你''七哥''吗?”
长时间的沉默。
烛火舔舐发出的哔啵声回响在寂然的室内。
清辉素裹,盈然一室。久久等不到回复的少女忍不住抬头迅速地瞧了他一眼,见他面色沉沉,月光映照得她面色一片惨白,复低头,凄惶道:“是我失礼了,你不要介......”
话未毕,莫声谷已先开口:“好。”
他垂下眼,眼皮滚动了一下,冷硬的轮廓柔化了一瞬,又后知后觉地紧绷起来。
拒绝她。
理智在心中警告他。
但真当他看见她露出伤心的神色时,顿时冷硬起来的心肠开始分崩离析,后悔为何当时没有立刻回复她。
不过只是个称呼罢了。
他无愧于心,又何必在意。
她听后,果不其然又朝他露出了个浅浅的笑。
心思百转千回,他脑中一晃,暗自想着,只一刻,就此天长地久下去,也不算是虚度此生。
心,像是浸在蜜里。
往后几日,方思阮便冷眼看着他一日比一日陷得更深,陷入她为他量身打造编织的美梦之中。为了方便他行走活动,又令人打造了个木拐杖送来。
一个美貌孤苦的女子一颗心都悬在你的身上。更何况她又救了你,为你悉心疗伤。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长日相对,又有多少男人可以抵挡得了这份柔情?
那些习惯于温香软玉的浪子或许一夜风流之后就将你撇在脑后,但整个武当她就听说过宋远桥娶了亲,其余几人都没有婚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