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哭声震耳欲聋,甚至都要传到迎宾堂内,云烟为了不惊扰到红玉,在女孩哭了几嗓子后连忙捂住她的嘴。
“嘘——”云烟认真看着她的眼睛,“好了好了,既然要活着,就不许哭了,要不然把身体哭垮了就不好了。”
女孩听话地眨了眨眼,连日的倔犟劲儿渐渐褪去,只有清澈留于眼底。
“我们先吃饭。”
云烟把饭菜拿到女孩面前,夹了筷米饭喂到她嘴前。
“慢慢吃,别吃太快,来,啊——”
女孩眼睛始终不离云烟,她微微张开嘴,将米饭吃进肚里,小声说道: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云烟。”
云烟喂饭动作不停,未注意女孩的双眸有了颜色。
“以后呢,你就跟着姐姐住在云烟楼,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姐姐要把姐姐会的所有东西都教给你,这样,等姐姐不在的时候,她们也不敢欺负你。”
云烟将最后一小口菜喂进女孩嘴中,满目柔情地看着女孩:
“只有自己变强,才是真的没人敢欺负,明白吗?”
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就这样,女孩跟着她住在了云烟楼。
云烟又和红玉要了两个丫头,说是要照顾女孩。
按理来说,这是不合规矩的,但碍于云烟现在是撷春苑最大的红人,不过多几个丫头,无人敢议论什么。
一日日过去,女孩身子彻底大痊后,被赐名“白桃”,开始跟着云烟习舞练唱。
白桃唱功先天不通,再简单的曲子,她也未必能唱准。
好在她舞艺天赋极佳,又聪颖好学,进步也是飞快。
某日,云烟正在房中刺绣,正听白桃和那两个丫头水苏水玉闲谈。
“我听说啊,襄国自三年前被昱国所灭后,昱王一直都未下旨整顿,今年不知为何,要开始慢慢划收了。”
“啊?你都从哪里浑听来的?这样的大事你也敢胡说!”
“怎么是我浑听!宫里都要派人去了!”
“你可知是谁?”
“我听宫里公公说,大约是宫里的公子们。”
“可又是吹牛了!还宫里的公公呢!你能出撷春苑的大门我都要叫你一声姑奶奶了!”
白桃指着水玉的鼻子笑得前仰后合,根本不信这些编造之言,可一旁的云烟却是顿住手。
襄国……要被划收了?
云烟正暗自神伤之际,门外有丫头过来传话:
“云烟姐姐,有公子求见,说是在东南角的抱厦那等着。”
上巳节作《长相思》一曲后,云烟“相思娘子”的名号传遍了临京,更是有无数名人志士仰慕于此。
可云烟只在每两月的第三日于迎宾堂作曲一首,无人能与其独处一刻,遂有人便买通了打手丫头,求他们在云烟楼问上一句,也可勉强让云烟知晓心意。
故而云烟不堪其扰,叫水苏水玉看守住云烟楼,不准将眼生的放进来。
今日她们在房内玩笑,倒没做好分内之事。
水苏水玉也知道失职,都低着头闷声不语,白桃也在旁摆弄绣品,故作镇定。
云烟轻飘飘看了她们一眼,随口问道:
“是谁?”
“是陆公子。”
“陆公子?”云烟蹙眉低喃,“他终于来了?”
可她总觉得不对劲,若要找她,直接说与红玉不是更方便吗?
云烟自思半晌,冲门外答道:“你且在外头候着,待我沐浴更衣后就随你去。”
“是。”那丫头答应一声,就守在门前等起来。
云烟放下绣品,去榻边枕下取了匕首来,又走到白桃前与其附耳道:“一会你跟我一起下去,然后去后头通知护院,就说厨房进贼了,叫他们赶紧过去。”
白桃见云烟神色异常,就知事情不对,此刻她这么一说,白桃完全了然。
厨房就在那东南角抱厦附近,万一真出了事,刚好可以保护到她,如果没有问题,只说小贼逃跑,红玉那边也不会过多苛责。
事不宜迟,白桃随即领了水玉同云烟出了门去。
一出云烟楼,白桃和云烟对视一眼,便与她分道而行,直奔后院的那些庑房去了。
云烟则跟着丫头去了抱厦,及至门口,丫头称人在里面就急匆匆离去,云烟都未来得及看清她的脸。
她袖中藏好匕首,蹑手蹑脚地踏进门,在门口正向左巡看着,忽而一糙汉自右边撞来,幸亏云烟灵敏,惊呼着躲了过去。
浓酒气味灌入鼻腔,云烟难受地捂住鼻子,抬头望了一眼这人。
赤面獠牙,容貌狰狞,体态笨如熊,口齿尚不清。
“美……美人儿……”
这哪是陆知砚,她连认识都不认识!
那一大坛酒在他手中,就如小巧珠宝一般。
糙汉仰头便灌,一口气就喝了半坛。他眼神猥琐地在云烟身上流连:“第一次来这儿,就遇到了美人儿……”
“美人儿……到……到我怀里……”
说完他就要来搂云烟,幸而他喝多了酒,行动迟缓,云烟一闪身就躲了过去。
她见状便要跑出屋子,眼见房门就在眼前,可不知是谁,从外将门合上了。
“开门!”云烟使劲拍打木门,“开门啊!”
“谁在外面!开门!”
“美人儿……你要到哪去……让我好好疼你……”
醉汉就要冲上来,云烟只好再次躲开,在这间逼仄的抱厦里与他周旋。
既然出不去,那就只能拖延时间了……
云烟将匕首从袖中抽出,紧紧攥在手里。
“你别过来……不然它会伤了你……”
糙汉看着云烟微颤的可怜模样,哈哈一笑:“就这小东西……还能伤了我?”
他吨吨两口将剩下的烈酒吞完,把坛子往地上一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