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矫情书院>女生耽美>凉州辞>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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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1 / 2)

远远的陆崇便瞧见那日夜间所见之妇人在小院门口等候。

舒五叫了声眷姨,便引他进了院门。陆崇心中困惑,那玉娘说起来原应不是舒五的亲人,然则舒五与她却十分亲昵,言听计从。今日所见之眷姨,瞧着样貌神情与舒五颇有几分神似,且舒五以“姨母”呼之,料想是有血缘的,却客气得宛如宾客一般。

想必舒五已经跟那妇人介绍过自己,她知晓自己的身份,遂礼貌对陆崇道不必跟着舒五这样称呼自己,只管叫她名字眷娘即可。

陆崇不敢大意,亦不便猜测良多。

进来之后,便已看到小院中置着一张案桌,上面摆满了家常小炒,虽然色不及酒楼,但阵阵香味已扑鼻而来。

两人刚坐下,小院的门吱呀一声就开了。一名五六岁模样的女童蹦跳着进来,头上绾着两团小小的羊角髻,圆圆的脸蛋红彤彤的甚是可爱。

舒五远远看见她,便伸开双臂向她展开了怀抱,亲切的叫道:“全家宝回来了。小家宝今天在学堂乖不乖呀。”

那名叫全家宝的女童亦笑着扑到了舒五的怀里,等到两人谈笑完毕,全家宝这才看见了坐在一旁的陆崇。

陆崇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反倒正襟危坐起来。

舒五看得想笑,全家宝似浑不在意,礼貌问候道:“叔叔好。”

二十岁的陆崇在战场上被敌酋骂都没有此刻窘迫,他呆呆道:“小友好。”

眷姨也出来了,看他们这副样子,把全家宝拉到了屋里,净了手和脸后方才出来。见眷姨与全家宝落座,舒五缓缓道:“全家宝今日也六岁了。六岁的小寿星虽然还收不了像样的礼物,但是好吃的是不能少的。”

说着,便从身后拿出锦布包裹着的小小食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两颗雪白的乳酪团子,上面还点缀着鲜红的樱桃酱汁。

全家宝高兴得欢呼起来,就要往舒五脸上亲,被眷姨一把拽过来,道:“没大没小,客人还在。”又从食盒中拿出一颗乳酪团子,转身将另一个连同食盒一起放进内室,道:“晚上食甜,小心坏牙。这颗留到明天再吃。”

全家宝哀嚎着求饶道:“娘,放至明天就坏了。”

眷姨道:“有你在,坏不了。”

“哎,”全家宝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道:“连李太白都说,人生得意须尽欢,我却天天被阿娘管。”

陆崇被这娘俩的对话逗得发笑,道:“你小小年纪,还知道李太白的诗呢?”

“那是自然,”全家宝丝毫不惧,畅言道:“但是我觉得没有李太白的诗没有白乐天写得好。”

“为何?”舒五亦奇道。

“因为李太白的诗除了一首《静夜思》外其余都很难背,白乐天的诗除了一首《长恨歌》外其余都很好背。”全家宝答得理直气壮。

“你确定吗?”陆崇有意逗她,“白乐天可是还有一首《琵琶行》的,你若觉得好背,不若我考考你能对上几句?”

全家宝一听立马求饶,跑到眷姨身后,嗔怨道:“我今日可是小寿星,你们若是把小寿星为难死了,这桌子酒席倒是也不用撤了。”

一席话逗得大家哄堂大笑,陆崇亦觉得自己已好久好久没有像亲人一般跟谁这样坐着说笑了。

然而转头看向舒五的时候,他才发现她虽同大家一样也嘴角衔笑,但这笑仿佛多了点苦涩的底味。猛然惊觉那《琵琶行》在她面前说起似是不妥,更可况前几日她还亲口同他说过自己过的是“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的日子,难保她不联想到“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的际遇。

陆崇想悄悄对舒五说些什么,手不自觉地就要覆上舒五的手背。然而未等他开口,舒五已经笑着谈起了别的事情,那手终究是没有放下。

家宴罢了,眷姨要领着全家宝去内室温习功课,并早早哄她休息。

舒五搬来了两张长椅,放在了小院中间。小院中也有一颗高大的树木,朦胧月色中反倒认不出来树的品种。已过霜降,秋虫发出了微弱的叫声,趁得夜色越发静谧了。

两人在两张躺椅上并排躺下,看着星空中光洁如白玉般的圆月,竟谁都不忍心开口打破这份宁静。

“全家宝原是我们捡来的,”舒五喃喃道。

“我与眷娘逃难至凉州城外的时候,恰逢吐蕃军队入城抢掠,家宝的亲生父母要将自己的一对儿女献给吐蕃人以求平安。吐蕃人看那男孩已经能够干活便扛起来捆到马背上,家宝则在襁褓之中,带走亦是无用,便将弯刀刺向襁褓,随即高高抛起重重扔在了地上。我与眷姨躲在暗处不敢吭声,待到吐蕃人走远,才悄悄去看了那女婴。谁想到还活着,胸前并腹部一道长长的刀伤,竟没有伤到内里。此刻血迹已经干涸,家宝也只有微弱的哭声。”

“眷姨泪如泉涌,当下便决定要一路带着这孩童。眷姨哀怜她小小年纪便被亲生父母抛弃,便当作心头肉一般地疼爱,还起名叫做全家宝。此后遂在此定居,我亦遇到了玉娘跟着她研习琵琶。”

“陆崇直言,你与眷姨...”

“看似并不亲近是吗?”舒五淡淡的笑了,往竹椅里深深一躺,道:“无妨。我知眷姨,眷姨亦知我。我们可为对方付出生命,却没办法生活在一起。现如今她有了全家宝,我亦心安。”

“你可知为何我带你来这里?”舒五歪着头瞧着他,又是浅浅一笑。

“不知。”陆崇被她这样看着,心跳似是漏了一拍,而下一拍又没有跟上,整个胸腔好似突然被一只大手揉碎了一般,就这样被她带着谈话的方向。

“你不知,眷姨知。”舒五道。不再看他,抬头复又看向了头顶的星空。那璀璨的星空似乎更低了。低到一抬手,舒五就伸向了自己的命运。

夜色凉如水,盖在舒五身上的毯子仿佛沾了重重露水,变得潮湿而厚重起来,压在身上衬得她如同一张单薄的白纸。

桌子上放着一壶清酒,是晚饭过后舒五拿出来请他喝的,适才在席间全家宝闹着要跟大家一起喝酒,眷姨死活拦着不给她,舒五只好将酒暂时藏起来,直到这时才拿出。

然而两人心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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