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们若是弹劾督军,圣人是相信你们,还是相信督军,圣人会觉得是鱼督军有私心,还是各位亲信众多的大人们有私心?”
这话说得范壤同下面一众官员哑口无言。
若说私心,明面上看宦官已无家族和子嗣的指望,自然是最忠于主上没有私心的,历朝的各位大宦官也是因着这条理由明目张胆地代替皇帝把持着朝政。但实际上,因为失去的过于沉痛,宦官尤其是派往地方的宦官党政之后,其贪恋权钱之心比之一般的官员,乃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就说这位鱼朝恩,明面上收缴税赋上报国家,甚至还向朝廷递交了详细的账目,然而众人都知道这只是障眼法罢了。
那些搜刮上来的钱财最终去了哪里,没有人会知道。
故而当鱼朝恩收割了一波赋税,又转而向本地大户开刀的时候,众人亦是惊了。这才惊觉这位督军的胃口,真的不是一般的大啊。
因此,范壤在凉州豪绅的怂恿和贿赂下牵头,设宴邀请鱼朝恩手下的两大红人之一刘韶,希望他能够进言督军免去本地大户的赋税。然而看样子,这刘韶已经与鱼朝恩一个德行了。范壤想起另一个人,同是督军府红人的上州长史段朗之,然而映入脑海的则是他放荡不羁,即便在各大宴会上也是一言不合拂袖而去的样子,只怕不会是好相与的。
倒是这刘韶,虽然贪婪,但终归是让人看得透的模样。
再说,他们如若劝说无果,不还有堂下屏风后的那个佳人吗?听说刘韶垂涎已久。
此时刘韶已经大手一挥宣布不必再议,踱着步子便向前厅走去。众人见此事已成定局,只好跟着他出去。范壤心中还是不甘,百姓纳税便罢,他不想自己与众大臣经营多年所得钱财被鱼朝恩以赋税的名义哄走,心中还是寄希望于接下来的琵琶献艺环节能够得到刘韶的青眼。
刘韶早已发觉今日宴会之上来了舒五,刚才他与众官员议事不能和佳人交谈,草草结束议政后便又一门心思想起舒五来了。
舒五献艺完毕,起身行至屏风前致谢。就见范壤在堂上笑眯眯地望着她。
“多谢诸位大人赏识,舒五献丑了。”
“舒五姑娘不必过谦。姑娘的琵琶技艺可是得了鱼督军首肯的。本官早就听说鱼大人称赞姑娘技艺,为宫中乐师不能及也。只是不知...”范壤顿了顿道:“舒五姑娘可曾想过赎了乐籍,远离风尘?”
舒五见他说的突然,又莫名提到乐籍的事情,不知其何意,便顺水推舟答道:“自然,只是乐籍难脱,妾是知道的。”
“哈哈哈哈,”范壤大声笑了,“这有何难,今日在座的就有主管本地户籍的司户王大人,姑娘悬心之事,王大人可有解呀?”
“自然自然,姑娘有福,有范大人此言,可不是一句话的事吗”堂下司户王运来诺诺答道。
“既如此,本官今日可做主,助姑娘脱了乐籍。只是姑娘的福气可不只一件,本官还有一桩好姻缘要指给姑娘。”说罢,眼风已经递给了一旁的刘韶。
舒五瞬间明白了,这范壤想用脱藉的事情做饵,诱她从了刘韶。脱藉的诱惑之大,不是风尘女子可拒绝的了的,且那刘韶虽然德行有亏,毕竟也是富贵人家,如今也做了官,即便为妾也是不亏的,范壤把握着这层利害,设计得几乎让人无法回绝。
然而还没等舒五正色回绝,便听得一阵脚步声过来,段朗之信步朝着范壤他们走去,道:“范大人这么喜欢助乐籍女子脱藉,不若先帮帮在下。段某来凉州时日不长,但已觉本地女子灵动可爱,乐伎红颜更是不下十个,范大人若有心,不若明日就放了所有人从良?”
范壤已经一身冷汗,这上州长史的脾气他还真是摸不准,且他虽然也风闻段朗之红颜众多,却从未召任何一女子深夜相伴。此时见他这样说,心下便已知他并不是真心想为风尘乐伎脱藉,而是想驳了他的话头。
那刘韶一见他来,也是一惊,忙上前道:“段兄大驾,小弟失礼了。”
又道:“小弟家事,不值段兄一哂。”
“家事?怎么我还不知,刘大人当变更户籍这等国家权力为自家家事?”段朗之一只胳膊搭着椅子,另一只手则随意拨动着桌子上已七零八落的炙肉脯,懒洋洋道。
刘韶还欲再言,却见那段朗之依旧神态肆意,看着不发一语的众官员,缓缓道:“众位大人无需想出这歪门邪道,还是乖乖交出税赋。百姓的税缴的,各位大人的税就缴不得吗?”
他话音突变,冷冷道:“也不想想仆固节度使为何还没回来?”
言毕,起身拂袖而去。忽又转头道:“那新鲜鹿肉还要快快吃了,冷了就不好了。对了,刘判司以后还是不要打舒五姑娘的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