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府调遣的兵卒上山途中发现了受伤的谢隽,并将其带下山来。
因而谢隽性命无忧。只是他肩膀上和腿上的都中了箭。
肩上的箭尤可取下,但腿上的箭直接碎了他的骨头。
“军医说最好直接截肢,若强行留下腿,一旦伤口恶化,恐怕他会彻底站不起来了。”
谢隽昏迷不醒,下人们也不敢擅自做主。
好在姜黎及时赶回来。
姜黎压着上扬的过分的唇角,“那便按医师的意思。”
这一次她就没想着谢隽能全须全尾地从玉峰回去。
断一条腿,勉勉强强。
下人连忙应是,匆匆进了营帐。
而早等在一旁的侍卫走上前来,“世子妃,您今日辛苦了,可在营地内休息一夜,营地内已经为您准备好了营帐。”
“你们主子吩咐的?”
“是!”
姜黎眉梢一挑,谢隽是救命的事也就罢了,她一个外来之人居然可以留在驻地过夜。
听闻楚宁寒治军颇严,现下看来不尽然。
兵卒驻扎之地不该有外来之人,哪怕她是永宁侯府世子妃,地位再高也不得违抗军令才是。
传令侍卫爽朗一笑,面有佩服之色。
“世子妃有所不知,雍王旗下将士不论出身,旦论军功,有功者必有赏。”
朝姜黎拱了拱手,“世子妃您虽然不是军中将士,但今日英勇无双,立下赫赫战功,自可凭功得赏。”
今日能快速地剿灭玉峰的匪徒,全靠了姜黎在前开路。
所以,这营地之内有姜黎一顶营帐,旁人也绝不会有半分不满。
姜黎猝然眼瞳一缩,这就是雍王旗下大军横扫北疆的原因!
原来,早在这个时候,雍王就已经在军中开始施行不论出身,唯论功行赏的军令了!
大周官吏极其看重出身和名望,官吏大部分都是世袭罔替,子承父业。
军队之中也是如此,庶民出身的兵卒,便是再高的功勋,也是兵卒,绝不可能越阶成为贵族,获得封赏。
而她之所以给姜元宸规划去军中的道路,便是因为十年后少年将军横空出世。
北疆反击之战里,少年将军所提出的军令之中便有一条是军功可封赏爵位!
即便姜黎没有特意注意,但这条军令颠覆的军中将士世袭罔替的旧规矩,闹的天下皆知。
这是庶民出身的人当时唯一一个改变阶级的机会,所以当时投军者甚众。
而少年将军麾下将士也不负所望,剑指之处所向披靡,后来更是百战百胜,守下大周不算,还反攻了北蛮,逼迫北蛮求和。
但……现在楚宁寒的麾下居然已经开始施行差不多类型的军令了。
只是不及少年将军闹的天下皆知。
皇帝忌惮楚宁寒并非没有道理。
若是楚宁寒双眼复明,身体痊愈,再次征战北疆,这条军令传遍天下……
那么……这皇位上的人是谁。
只需要楚宁寒的一句话。
所以,他就是宁愿北方十城沦丧北蛮人之手,也要想尽办法拖住楚宁寒,甚至除了他。
这一世,以前楚宁寒不打算争抢,但五毒宴上,楚宁寒表露的态度却是他不打算再退让。
风雨欲来。
数个念头自脑中翻滚而过,姜黎面上不显。
略略点头,“那就有劳了。”
随后她就跟着传令将士进入为她准备营帐。
营帐位置处在主帐外围,但离兵卒的帐子又远了些。
营帐其内布置的简单,不过麻雀虽小肝胆俱全。
而且床榻之类的已经被永宁侯府上跟随姜黎来玉峰的丫鬟们提前收拾过了。
姜黎梳洗后很快便熄灯安寝。
自然,从姜黎抵达营地后的事情也报到了主帐内。
楚宁寒喝了药,放下药碗,让报信的侍卫退出去,独独留下了军医。
“谢隽现下情况如何?”
“已经顺利截肢,大约明日才会苏醒。”
楚宁寒微微颔首,
“王爷,此外老朽发现他身上竟然还中毒了。”
“什么毒?”
“未曾见过,不知是何毒。”
军医摇了摇头,他们若不是因为楚宁寒和楚明昭身上的毒,因而对毒的研究十分深入。
换做一般的医师,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谢隽是中毒了。
“但效果可知一二。”
军医凝声道:“此毒十分阴毒。直接攻击脑子,短时间不会觉察任何不对,只会感到疲累,注意力不集中。但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他会逐渐失去五感,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直白一点,他会表现出来的是中风征兆,最后等同于活死人。”
这样的毒实在是阴狠毒辣。
不是一下子置人于死地,但会让中毒的人受尽折磨。
给谢隽下这种毒的人,怕是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吧。
军医摸了摸胡子,秉持着医者的基本素养。
“王爷,可需要为其研制解药?”
楚宁寒沉默了好一会儿,冷冷道:“能解?”
“解不了。”
军医老老实实地摇头,“这个毒不输王爷与郡主身上的毒,老朽解不了。而且他现在截肢了,体内毒素爆发速度会加快,老朽顶多能帮忙压制一二,减少些痛苦。”
“那就不必管。”
军医毫无意外,楚宁寒一向不关心旁人死活,这一次能过问谢隽的伤势已经是出乎意料。
他点了点头,“是。”
楚宁寒挥挥手,军医识趣地告退,主帐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他抬手取下蒙着眼的白巾,摸了摸眉心。
烛光隐隐,在他眉间烙印下淡淡的暗记,随着他指尖拂过,依稀可见一点小儿指甲盖大小的疤痕。
七年前在落凤岭他中了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