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了!少主,咱们?!”
他满脸焦灼地看我。哪怕再没更多话,我也意识到,这是想让我过去救人。
我眼皮跳了跳,却又想到了谢玉衡临走时的话。除了“说服师门上下”,他的另一个重点便是“引走太平门恶人”。不单如此,他把身上所有银钱、所有药物、所有我能用到的东西都给了我。这难道不是真心实意地关怀?难道要说他是装模作样,并非真的想要我从乱局中逃离,而是仅仅想要麻痹我?
就连那句“我也很喜欢你”,同样是假话吗?
我不愿相信,心头天平再度止不住地倾斜。团团疑问化作迷雾,将我牢牢笼在其中。其中又有一点是清晰的,正是我从睁眼见到谢玉衡之日起便存在的好感。
然而,然而。
“少主。”王霸虎的语气当中带上哀求,“龙哥历来对您忠心耿耿,此番出来寻您,便是他一力主张。足足一个月工夫,他不舍昼夜地赶路,便是为了您能平安啊!”
我浑身一震。
有模糊画面闪入脑海,正是此前还在镇子上时我曾做过的一个梦。先是在一片房屋中行走,再往后,我推开一扇门,见到屋内一把金光灿灿、明亮若朝阳的弓。“坠日”两个字出现在我脑海当中,吸引我全部注意力。不过随着我靠近它,它开始暗淡,显露出旁侧的人影。
是谢玉衡,与一个我并不认识的人。他们拿了弓便要走,可惜遇到了“太平门护法”——真的是“护法”吗?还是根本就是“我”?
我想告诉自己那只是梦境。既然我日有所思,夜间见到此番场面便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然而紧接着,又有一个声音冒出来讥讽,说“照你这么讲,那个谢玉衡被蜜蜂追着乱跑的场面也是梦里才有,你前面如何就相信了”。
我——
我无法反驳。
手指颤抖,身上颤动。谢玉衡的笑容在脑海中一点点变化,从温暖喜悦化作冷酷嘲讽。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出现了,是“兴许他前面给我东西并非在关爱我,只是想让我离开。披上一层‘喜欢’的外衣,便能让我什么也不顾”。
“少主!”王霸虎又叫,“若非走投无路,龙哥定不会用到那信号的!……少主啊!”
我听在耳中,终是道:“去看看吧。”
不只是去救人。一片冰冷当中,我这么告诉自己。我要亲自去看,要亲耳去听。谢玉衡是爱我,是恨我。是真心对我,还是有意欺我瞒我……
我都要知道。
“是,少主!”王霸虎却不知道我那样复杂的心思,见我同意,便振奋起身,招呼身后群人,“咱们走!”
我深呼吸,收敛情绪,开始与他们一同行进。
这一路花了不少时候。还是那句话,林中路难走,信号出现的方位与我等也绝不临近。废了好大工夫,我们终于靠近烟火发出的地方,同时听到阵阵打斗声响。
此地林木倒是不如其他地方茂密。隔着一段距离,我已经能看到穿行在树干之间的玉色身影。
竟是不止一个。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我眼皮又跳了跳,打起精神去分辨。
虽然穿着十分相似的衣服,但这些人高矮不同,还是很容易排除他们的身份。这个不是谢玉衡,那个也不是……啊,找到他了。
他是侧身对我,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前方对手身上,半点儿没察觉林中新出现的敌人。一柄长剑被他使得威风凛凛,转眼又给他身前之人添上新伤。后者本就虚弱踉跄,被他刺中手臂,更是连武器都拿不住。谢玉衡趁势将对方的刀打落,这还不是结束。长剑在空中闪出一道光影,再之后,直接没入那太平门人胸膛!
我瞳仁不禁收缩,胸前跟着微微一痛。
并非有人伤我,倒像身体被所见场景激出本能。来不及细这份疼痛为何如此清晰、仿佛是我真正经历过,身旁众人已经按捺不住,朝前扑去:“狗贼,拿命来!”
我来不及制止他们。不过,都到了这一步,我大约也不是真能、真要阻止他们。
正恍惚时,几道玉色的影子已经听到动静,朝我等转身。
其中包括谢玉衡。
他的剑仍在另一个人胸膛里,白皙的脸颊上沾着丝丝缕缕鲜红痕迹。
本是肃杀的样子,见到我,脸上的冷酷竟似裂开了一样……多奇怪,我竟然真能影响他吗?
我模糊地想,身子依然定定立在原地。因为疲惫,伤痛,或者只是因为心灰意冷。总归在此刻,我没有半点儿和他计较的力气。
这样情形当中,他却是朝我来了。先把手中剑拔了出来,又溅了自己一身鲜血,谢玉衡却半点儿都不在乎。在靠近我的过程中,他还拦住了另一道玉色身影。两人简单交锋,我没去听,没去分辨,只见他提着剑走向我。
他要杀我吗?——有这个认知的瞬间,我浑身的血流都奔向大脑。见他对我抬起兵器,然后……用自己身体挡住我,低声问:“沈浮,你怎么过来了?”
我看着他,一言不发。
谢玉衡:“是他们捉住你、胁迫你过来吗?不要怕,待会儿听我的就好。”
真奇怪。我想。都到了这种情况,他竟然还能露出与从前一般的、仿佛想要抬手摸摸我脑袋的姿态。只是动作到一半儿,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侧过脑袋往背后望了一眼。
我无师自通,淡淡说:“他们都打着呢,没心思注意你我。”
谢玉衡眨了眨眼睛,再扭过头时,看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
“你还好吗?”他问。语气分明还是关心,可我已经从里面听出了其他东西,“那群太平门的恶人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你不要相信……”
我打断他:“谢玉衡,我胸口有一道伤,是你干的吗?”
他一愣。
我清楚分辨出,在前头话音落下的瞬间,谢玉衡浑身一震,眼里审视在短短时间里变得更多、更清晰,像是已经认出我不再受他欺瞒,却又不知道如何对我。
这个念头让我又悲又怒。对他的感情不是假的,可愈是这样愈让我觉得自己可笑。细细想来,我对江湖、对太平门的所有认知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