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次强调粮食要先紧着族里人,老方氏这种亲戚,肯定是要往后排的。
赵家众人不敢违抗老村长的意思,自发套车抬棺材去了,妇人们也赶紧擦了泪,卷竹席的卷竹席,抱釜的抱釜,拎锄头的拎锄头。
一众人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老方氏顾不得身体不适,跟着弯腰卷竹席,趁机套老秦氏的话,“大郎说你们带了粮出来?”
难怪三娘那般镇定,竟是有存粮啊。
她东瞅瞅西看看,视线锁定几个箩筐,“在筐里吗?”
老秦氏斜眼瞅她,“赵家的事少打听。”
说着,从腰间抽出两根细长的草将竹席绑好,“四娘,抱到外面去。”
女儿刚回来,须在族人面前多露露脸才行,尤其是在梨花面前。
等赵四娘接了竹席,她交代道,“我看三娘的竹筒好像没水了,你给她装点去。”
她指着釜边的一个涂了黑炭的木桶,“装那个桶里的。”
梨花还小,喝烧开过的水更好。
赵四娘脸上还挂着泪痕,正要答话,被老方氏抢了先,“我去吧。”
老秦氏蹙眉,“三娘认识你吗你就去?”
老方氏信誓旦旦,“认识,出城那会我头晕就是三娘让她家长工扶我的。”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知晓实情的赵四娘反倒不敢让她往梨花面前凑了。
她找理由,“娘,你辈分高,三娘怕是不好意思接你的水,这事还是交给我吧。”
赵四娘抱着竹席出去,很快空手折回到梨花跟前,“三娘,竹筒给我,我给你装水。”
刚和赵广安说上话的梨花下意识摸向腰间,手刚碰到竹筒,赵广安就一把抢了去,“没水了?阿耶给你装。”
梨花看向赵四娘,后者略显局促,手指着背后,尴尬道,“那我…我忙其他了啊,三娘你有啥事叫我。”
梨花知道她有意讨好自己,善意的笑了笑,注意到她草鞋磨得毛毛糙糙的,温声道,“族里牛车多,待会你带着孩子去车上坐会儿。”
赵四娘感激一笑。
这话被老方氏听了去,赵铁牛他们刚套好车她就爬上去坐着,甚至还极其嚣张的说,“三娘让我坐的!”
赵家众人眼里,三娘的意思就是老村长的意思,因此没人反驳,可赵铁牛是个例外。
他讽刺老方氏,“三娘让你坐地上吧!”
这辆车要放老太太最宝贝的棺材,怎么可能让外人坐?他哼哼哧哧的把人拽下车,“其他地待着去!”
老方氏没见过如此蛮不讲理的赵家人,扯着嗓门就要骂人,赵铁牛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威胁她,“不走我揍人了啊。”
三娘心思通透,怎么可能看得上老方氏这种人,赵铁牛问隔着两头牛的刘二,“三娘同意四娘婆婆坐车了?”
“怎么可能。”刘二喝了半碗鸡汤就出来套车了,他屈着膝,背朝着两人,“三娘只让赶路累了的赵家姑娘坐车。”
老方氏暴跳如雷,“你胡说。”
“不信你问三娘子去。”
老方氏的脚底磨起了水泡,双腿又酸又软,加上一路没吃东西,饥肠辘辘的,根本不想再走,便打发明四进去问梨花。
明四也想坐车,阔步进了庙里,然而很快就灰头灰脸的出来,“娘,四叔说牛车是赵家的,只允许赵家人坐车。”
老方氏看看整装待发的众人,再看空旷无际的山野,脑子一晃,晕了过去。
“娘。”明四大惊失色,“救命啊。”
这当口,摆明故意装晕吓唬人的,赵铁牛不上当,“都这么忙了还想着添乱,看谁搭理你。”
原本要上前帮忙的汉子们纷纷驻足,看明四的眼光变得嫌弃起来。
不趁夜间多赶路,白天一热哪儿也去不了,这点道理明家人都看不透?
赵二壮他们抬着棺材过来,见明四像个愣头小子杵在那,不满的嚷嚷,“走开。”
明四慌张的往边上挪,“我娘晕倒了。”
赵二壮憋了两天的火没撒呢,反问道,“关我啥事?我是大夫不成?”
明四被他吓得一哆,赶紧半扶半拖着老方氏去找赵四娘,赵家汉子冷漠,赵四娘不能不管自个儿婆婆吧。
梨花坐在角落啃鸡腿,看他眼神乱瞟,放下鸡腿,和赵广安说,“明家人心术不正,不能跟他们走太近。”
赵广安一手端碗一手摇扇,看她腮帮不动了,把碗伸到她嘴边,“先喝鸡汤。”
想到梨花动魄惊心的在盐铺待了一宿,他后怕得不行,哪有心思管什么明家人,“明家人要跟就跟着,咱不理会就是了。”
族里就几棺材粮食,不可能分出去的,比起明家人,赵广安更在意另一件事。
“你咋知道你大伯会提议选新族长?”
在他眼里,谁做族长都行,可背着四叔商量这事不够磊落,即使梨花不提前知会他也会阻扰此事。
只是他出面的话,大兄肯定会抡起棍子揍他,换成赵铁牛就不同了,赵铁牛是堂亲,又有四叔撑腰,大兄不敢拿他怎么样。
梨花喝了口鸡汤,低低道,“大伯是生意人,做事讲究利益,咱家送了这么多粮食出去,他肯定得捞点好处回来。”
“当族长算什么好处?”赵广安道,“给我我都不要。”
梨花看他。
离家已有几日,他的胡子渐长,脸也不甚干净,不过眼神明亮,精神抖擞。
她咬一口鸡肉,漫声道,“我觉得当族长挺好的呀。”
“好什么呀。”赵广安满脸不认同,“看你四爷爷累成什么样子了?”
反正他是坚决不做族长的。
梨花望向挪了地的老村长,赵大壮说了那番话后,老吴氏就守在竹席旁抹眼泪,估计也是对族人寒心了。
梨花道,“阿耶,日后碰到事你可得躲在后头,你看村长爷,累倒了无人记挂他,还差点把他丢下。”
“可不是吗?”赵广安道,“所以这族长谁爱当谁当去,我是坚决不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