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的脚程不比卫淮快,但胜在太医院比江家近,吕忻带着人一路疾行,赶在卫淮之前到了大殿。
好巧不巧,今日当值的人又是宋治。
宗聿一见他就想到他毒杀了江瑾年,浑身戒备,肌肉紧绷,看人的眼神就像是能射出利箭来,惹得江瑾年都诧异地看向他。
大殿的气氛本就沉闷,再被宗聿这一盯,宋治更加紧张,给宗熠行礼时,左脚绊右脚,差点摔个大马趴。
太后忍不住皱眉,面上带着些许嫌弃之色。
宋治脸色爆红,拘谨地扯着袖子,回话就更不利索了。
宗熠头疼地对他摆摆手,免了他的礼,示意他给江瑾年诊治。宗聿心里抗拒,可眼下又没有更合适的人选,被宗熠瞪了一眼后,不情不愿地让出地方。
江瑾年伸出手,神情从容坦荡。宗熠要试他是不是真的病,他根本就不惧。
宫里的太医医术了得,照顾他的曲落尘也不是吃素的。
宋治为他号脉,神情稍显凝重,一只手不够,又让江瑾年换了一只手。宗聿紧张地盯着,就怕宋治在他眼前使坏。
江瑾年察觉到他浑身戒备,小幅度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对他报以一笑,让他放宽心。宗聿被他笑的心都要化了,勉强压下心头的不满,乖乖坐好。
宋治诊治了好一会儿才上前回话:“启禀陛下,这位小姐有先天不足之症,近日又染了风寒,伴随轻微的发热,体虚乏力,故而精力不济,面色苍白。不知这位小姐可有用药?她身体比常人虚弱,不仔细养着,容易留下病根。”
宗聿听的一愣神,连忙看向江瑾年,抬手去试他的额头。今早起床后,他们是一起进宫,江瑾年除了偶尔咳嗽两声,并没有别的症状。
宋治见他试探,道:“有些热症体表不显,只有病人自己能感觉到身上忽冷忽热,受风则寒。”
江瑾年躲开宗聿的手,无辜地看向他,无声道:【旁人在呢。】
江瑾年对自己的身体有数,这多半是药效所致。
宗聿心头起了一股无名火,他知道江瑾年身体不好,可他不知道江瑾年已经病了好几天,江家是真怕不能磋磨死他。
“同样是江家小姐,怎么有人锦衣玉食,有人连病了都没人管?”宗聿冷哼,面色阴沉。
他这话一出口,殿内的气氛再度古怪。
宋治意识到自己卷进奇怪的事情中,把头埋的更低了。
江闻月一时语塞,就连太后也不好说什么。
就在她们尴尬之时,卫淮带着两人进殿复命。
其中一人身上披着他的外裳,灰头土脸,苍白的脸上还有几滴没有擦干净的鲜血,形容憔悴。
她入殿时低着头,眼神惶恐,眼角余光瞥见了江瑾年,抬头看去,那惶恐都化作泪水,很快盈满了眼眶,面上又惊又喜。
不用问,众人已猜到她是谁的侍女。
另一人上了年纪,穿着粗麻布衣,膀大腰圆,头上戴着布巾,露在外面的双手粗糙,骨节粗大,一看就知道是双惯做粗活的手。
她许是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带来,浑浊的眼神里没有精神气,整个人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麻木。
这种人惯受压迫,别说让她指认谁,就是让她自己顶罪,她也会不经思考地言听计从。
她们二人跪在地上,把头埋的很低。
卫淮道:“启禀陛下,这位厨娘是江大人交给我的人证,这位姑娘则是我从暗室中救出。”
一个救字,足以说明当时情况不易。
宗熠的面色又难看两分,他看向江闻月道:“江闻月,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朕给你个先开口的机会。”
厨娘的出现让江闻月心里有底,她自觉有了转机:“我自认问心无愧,请陛下主持公道。”
“好一个问心无愧。”宗熠心中冷笑,先问妇人道:“江闻月指认江瑾年买通你帮他上花轿,我且问你,江瑾年是何时同你达成交易?买通你的银钱何在?你打晕你家小姐以后,将人送到何处?”
宗熠一连三问,其中两问是江闻月来时的自述,一问是问脏物所在,这点可查。
江闻月胸有成竹,显然是早已将这些口供对好。
宗聿见状微微蹙眉,这一出前世草草走了个过场,但也对江瑾年不利,他有些担心。不过江瑾年却气定神闲,毫不在意。
厨娘神情略显呆滞,面对宗熠的询问,她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嘴里喃喃自语:“如果皇上问,就告诉他,江瑾年是在出嫁当天收买我,他打听到我有一个赌鬼儿子,说他入了王府就帮我儿子还赌债。如果问小姐,要说小姐在自己房里……不对不对,是在堆杂物的废院子里……在堆杂物的废弃院子……”
厨娘这话一出口,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出不对劲。
本来还胜券在握的江闻月愣了愣,错愕地看向厨娘,怒道:“你在胡说什么?”
厨娘毫无反应,一直在重复那几句话。
这个变故让宗聿没忍住笑出声,幸灾乐祸道:“这就是江家的人证?确实能够证明江瑾年的清白。”
找好的证人不仅反水还傻了,江闻月觉得荒谬的同时,胸腔里酝酿了巨大的怒意,她蹭地一下站起身,却被太后拉住,
宗熠冷眼扫过来,江闻月被他的眼神钉在原地,后背发寒。
“皇兄,这里还有个人证呢!”出乎意料的发展让宗聿心情大好,语气也松快两分。
宗熠看向白榆,问道:“你可是江瑾年的侍女?你为何会被江家关起来?”
白榆跪在地上给宗熠磕了个头,哭诉道:“求陛下为我家小姐做主,闻月小姐不愿意嫁给宁王爷,江大人就逼我家小姐替嫁,小姐不肯抗旨,他们便把我抓起来威胁小姐。小姐不忍心看见我受刑,万般无奈之下才妥协。可是没想到他们反咬一口,这是要把小姐往死路上逼啊!”
白榆边说边抹眼泪,显得有些可怜。
江闻月瞳孔骤缩,这话半真半假,她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恼羞成怒道:“一派胡言,你分明是犯了错才受罚!”
白榆被她一吼,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