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条蛇儿被收入宽大衣袖里不见踪迹。
一片杉木叶被山风吹动悠悠落下,白沚未看一眼便伸出右手,中、食二指恰巧夹住了落叶,双指间转动绿叶,眨眼化作了一柄檀香木扇。
“唰”的一声,木扇被单手展开,白沚左手轻负腰后,右手摇动檀木扇取凉儿,俊朗容颜轻笑一声,走入人间。白衣踏雾行,公子游世去。
阴州,下河村,卢氏宗祠前,一个身着青墨银线富贵衣的员外双手背后,在他身后站着十数个身着黑衣的家丁。
杨员外打量了身前这座颇为宏伟的宗祠,笑道:“卢氏宗祠没想到这般大,便把这块地拿了抵债,还有祠堂里的东西全部都归我杨家了。”
“什么?杨狗贼,你竟然敢毁我卢氏宗祠?我卢氏列祖列宗都不会放过你的。”一个差不多三十余岁的书生紧张的护着宗祠,“杨狗贼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良心?”杨员外啪的一声掌掴了书生的脸,当即把他打的跌倒在地,嘴角出血。
“你下河卢氏百多年前不只是一个家生子摆脱奴籍了,方才有了数十年的风光。你爹虽然去了,可他赌场里欠下我的三百两银子还没有归还呢,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就是伱告到官府,也没得跑。”
“你该死!杨狗贼,若不是你做局骗了我爹赌钱输光家产,否则我爹怎么可能会欠下三百两银子?”卢秀才勉强站起身来,用衣袖擦去嘴角的血迹,“我就是要上县城里告你这狗贼,不但做局骗钱,还殴打秀才!
莫说你只是个乡野绅士,我卢玉堂有功名在身哪怕七品知县也不敢对我随意动私刑,更何况我卢氏好歹也是八品寒门,你…”
“你什么你呢?”一个壮汉家丁一脚再次踢倒了卢秀才,“我家老爷乃是知府大人的表哥,一个知县你敢告,他敢审吗?”
杨员外一摆手,家丁停住了。
“卢玉堂,今天你这卢家祖宅归我杨家了,再补给你十两银子算是补偿了。卢氏一门就你一个独苗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卢氏断子绝孙。”
这时,村子里百姓也都远远的跑来看热闹了,却没有一个敢出头的。
一个家丁带着卢秀才的结发妻走了过来,杨员外打量了这个女子,才大声道:“卢秀才,你倒是好福气,取了个美娇娘。
今个,也当着众乡亲的面做个见证,你卢玉堂的亲爹,生前在我家赌馆欠下了三百两银子,现在卢秀才愿意用这座祖宅和祠堂偿还欠款。
我看他可怜无家可归,便给了几十两银子让他另寻安家。”
卢秀才双眼通红,不甘的看着杨员外那得意的嘴脸。
他的结发妻卢氏却站出来,呵斥道:“杨员外,我家相公可是秀才,你收房偿还欠债无可厚非,但你对我家相公动了拳脚,破了面相,怎么也要赔我们一百两银子!”
“什么?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这个疯婆娘,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
卢氏猛然一个滑步,厉声喝道:“今日这么多乡亲父老都在这里看着,你难道还想杀人灭口吗?
我已经找了本家兄弟去县衙报官了,杨员外若要收了我家相公祖宅,那就先赔了我相公的一百两,否则这祖宅是不可能给你的!
告诉你,杨员外,这屋里已经被我淋上了锅油,一把火下去房子就没了,到时候你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杨员外闻言气得面色发黑,他看中的可不是区区一块地,而是这卢家祖宅,传承百年四代有官,可不是三百两银子能买得到的。
场面一时间僵持了起来,卢玉堂扶助结发妻的手,又悲又惜道:“娘子,是我无能,让你受苦了。百无一用是书生,往后这书生…”
“相公!卢家百年传承,历代先祖的心血,你忍心放弃吗?地下的先祖也不会瞑目!”卢氏痛声道:“祖宅高贵,遭人眼红,是个祸害。但你也要守,因为你是卢家唯一的血脉,我与你相伴到死!”
杨员外怒道:“还在我面前你侬我侬,就是知县真的抓我,我也要不能让你们在我面前猖狂。来人!”
一个颇似管家的奴才上前,“老爷!”
“你去孙知县府上送上纹银百两再给他说我表哥下个月考察他的政绩!其余的,你就看着说吧。”杨员外贴耳低声吩咐着。
“是,小的这就去办!”管家奴才领着两个家丁急匆匆而去。
杨员外冷道:“你们去把这两个欠债不还的刁民给我抓起来!”
一群家丁纷纷上前下就抓住了二人,束缚住手脚。
杨员外缓缓走到二人身前,抬起了卢氏的下巴,“小娘子还挺毒,想坑我?哼,送回家里。”
“是!”家丁们心中暗道:“果然又来!”
卢玉堂死命挣扎着,怒道:“你个狗老贼,你…唔唔…”
他的嘴再一次被堵上。
他拼命挣扎着,怒恨自己的软弱,恨杨员外的可恶,恨天下不公。
“秀才?不过是一个落魄书生,还真以为自己算根葱了?给我打,我看他还敢不敢叫!”
当即,一群家丁开动拳脚,一声声低哑的痛苦惨叫传来。
四周看热闹的村民纷纷跑开,不敢惹事。
村外,白沚抬起头打量了下时不时偶有太阳露出云间的天,张口吐出一口气,天色逐渐变暗,云层深厚挡住了太阳,从多云天变成了阴天。
白沚回过头打量了下四周,一望无际的农田,近处有座小石桥架在河上,前面有处处屋舍人家,附近没有人。
然后从衣袖里拿出条扭动着身躯的小蛇,往地上一扔。
“变!”
五条小蛇落地瞬间便化作了一个个身着官服的官差,只不过面色僵硬,不太生动。
白沚再次如法炮制,又是四条蛇儿化作了人形。
“走吧,随本公子进去看看。”
九个高大的官差跟在了白沚身后走过小石桥,入了村子,往那青瓦白墙的高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