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小茶棚,四面无墙无壁只靠着几根粗大圆木撑着,这风雨大点只怕就能把它吹倒。
“店东家做生意却还认得字吗?说起话来和读书人也差不了多少。”他笑着恭维了一句。
“哎呦,咱可不敢和城里的那些书生老爷们比,咱就是小商贩认得几个字罢了,还要多亏了南华天爷,柳教的使者们行走到哪里都会教人认字,还会讲些高明的医术,有了柳教使者啊,我们这些小民每月都会去庙里烧香拜神,给南华天爷上香。”
他嘴上边说着,手已经打开背筐担子,拿出粘土烧的土茶壶,摆上茶具,拿了几块木柴点着烧着茶,“贵客您稍等,那些缸里的浑水肯定是不能让您这样的贵人喝的,小的这就再给您烧茶,柳教使者大人们说这水喝烧过的就能百病少生,强身健体。所以咱给您烧一烧,还有几两陈年粗茶,给您做壶茶水。
白沚笑道:“好,有劳东家了。”
茶棚外天色不过片刻又阴暗了下来,阵阵大风吹起,茶棚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仿佛下一刻就要塌坠一般。
那边小灶上柴火发不时发出啪的一声,炸起两三点火星子,掌柜的又拿了两块面饼放到白沚的桌子上,笑道:“贵客若是没带干粮,吃些面饼吧。咱这卖相口感虽然不好,可是耐饿。行脚的商人,担山客,路过小店都会买上一两块啃着,就上粗茶水往肚子里咕噜一灌啊,那就半饱了。”
白沚饶有兴趣的听着他的话,许久不曾来人间,感受这般的烟火气了,偶尔来看一看,还是有几分意思的。“东家该不会下了药,一吃就倒吧?
“哎呦,南天天爷啊,贵客可不能这般泼脏水到老汉我身上啊。”店东家吓了一跳,忙直起身子来,伸手往山上指指,“咱可就在虺山边上,南华天爷的山脚下,别说黑店,就是家门大开都没人敢行盗窃之事啊。
白沚点点头,笑说:“店家不必紧张,只是说句玩笑话。”
这话可不行说的,贵客可要记得,举头三尺之上有神明!”店东家虔诚道:“柳教的神仙们可都灵验得狠,万一被过路的仙家听到了,咱可就遭殃了。”
“过路的神仙?”白沚笑问:“过路的是哪方神仙?经常有吗:”
二毛子听到这个忍不住插嘴道:“贵客,咱这地方可是虺山脚下,南华天爷的修行地,他老人家座下仙家无数,传闻说有什么三千仙家,上万仙众,巡视人间主管一切善恶之事。咱这虺山脚下,那肯定经常有仙家从外边回来向南华天爷回禀要事啊。
不满瞒贵客您说,就上上个月小的中了风寒,大夫都说了怕撑不过去,我就被主家扔到了这荒山野岭的小道上等死了,结果被掌柜的好心捡到。
那天晚上又南华天爷保佑,遇到了一个过路的仙家,来时雾气蒙蒙的,看不清身形,就一团雾飞来把我和东家吓得半死。
没想到靠近了那白雾中却传来一道好听的女子声音,当时给我说道:你命中有福,不该早亡。寻冰覆额,混酒擦身,暖被裹体一夜便好。
说完,就吐了口气到我身上,然后飞走了。
店东家照着仙家说的果然第二日就好了大半,真神啊。小的本来是北边逃难过来的,之前不信柳教,现在啊,谁说柳教一句坏话,小的都要和他拼命了。”
店东家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把话都说光了,让他说什么?“你个混小子,乱说什么?去忙你的差事去!”
白沚轻声淡笑了一下,店东家已经把煮开的茶壶用粗布垫着端起来倒入了放些陈茶叶子的陶杯里,然后弯腰端了上来,笑道:“贵客您慢用,还望别嫌弃,荒山野岭,只能将就了。”
方才那一两银子可就抵得上他几个月买卖,店东家恨不得五体投地只让贵客满意。
白沚没有出声,只是缓缓端起陶杯,这般简陋的地方饮茶只为解渴,自然不用那一套繁杂的饮茶工序。
当他端起冒着淡淡白气的茶杯时,茶棚外风雨骤然而至,雨水哗啦啦直落从茶棚顶上的草根末端垂落,仿佛为这座简陋的茶棚搭了一层水幕。
风里看雨,雨中品茶,倒也雅然。
“啪”
“啪”
“啪”
昏暗天雨中,有脚步踏在积水上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一个浑身被雨淋湿透的背剑男子走进了茶棚,滴答滴答的雨水落在了茶棚下尚且干燥的地面上,二毛子上前笑问道:“客官可要来杯茶?暖暖身子?”
背剑男子额前是散乱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他那双有些阴暗的眼眸,“来壶茶,来壶酒,在上些好菜。”
店东家忙赔笑道:“哎呦,客官让您失望了。小店简陋,只有些茶水喝和粗饼,没有酒菜。”
“那就去买,去给我买酒买肉!”背剑男子声音忽然带上了令人恐惧的杀意,如同染血的声音,令二毛子背后一寒,浑身血液都凝固了起来。
白沚打量了他一眼,这股子杀意,不错,不亏他亲自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