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岁宁无奈看着他:“我说了要出来七日,不是给了你彩墨,让你每日在纸上画一道吗?”
“我喜欢绿色,没忍住拿绿色多画了几道,我数了数,已经画足七道了!”
常岁宁只能用沉默表达钦佩。
崔璟适时道:“无妨,我会使人安顿好前辈。”
“小璟,你也在,太好了!”阿点这才顾上崔璟,解下肩上包袱,取出一只油纸包,打开只见是几只烧饼——
“吃烧饼,我特意给你和小阿鲤带的!”
对上那双清澈盛情的眼睛,崔璟唯有拿起一个。
“那日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打架的。”阿点诚恳道:“我知道错了,等回了玄策府,我自会去领罚的!”
“但我先不回去。”他说着,指向常岁宁:“我还要跟小阿鲤玩儿呢!”
崔璟点头:“不着急,待前辈何时想回去再回去。”
只是点将军心性不稳,离开玄策府这么久都没想着要回去,这是从未有过的——
崔璟下意识地看向常岁宁。
阿点已朝常岁宁走了过去:“小阿鲤,给!”
常岁宁还没来得及吃早饭,此时倒是真的饿了,接过烧饼,在一旁光滑的石头上坐下,就这么吃了起来。
阿点蹲在她身边也吃起了烧饼。
他身形尤为魁梧,这般蹲在少女身边,像是一头乖巧的大狮子。
只是他刚吃了两口,咀嚼的动作就忽然一顿,勐地瞪大了眼睛:“小阿鲤,你怎么受伤了!”
常岁宁:“我还以为你要等到来年才能发现呢。”
“我又不是瞎子!”阿点“曾”地一下站起身来,手里的烧饼都丢了,当即就开始撸袖子:“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打回来!”
说着,又看向崔璟:“小璟,如今不是你在管事吗?小阿鲤被坏人欺负了,你怎么也不管一管!”
在他眼里,凡与玄策军有关之人皆是一家人,而如今代替殿下成为了这一家之主的是崔璟。
大小事,便都该归他管。
突然失职的崔璟沉默了一下。
常岁宁替他正名:“他管了的。”
崔璟便配合着点头。
他的确管了——多管闲事也算管吧。
“我们已经合力将坏人打跑了。”常岁宁边吃饼边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还差不多。”阿点重新在常岁宁身前蹲下,苦口婆心地道:“你可不能再被人欺负了,不然殿下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见常岁宁看向自己,他认真道:“殿下最不喜欢看到我们被人欺负了。”
常岁宁将饼咽下,垂眸点头:“知道了。”
“我考考你吧?”阿点说话间,忽然向常岁宁出掌。
“点将军不可!”元祥一惊,下意识地想上前阻止——点将军这毫无预兆的一掌下去,怕是能要常娘子半条命!
然而他刚上前两步,却见那坐在石头上的少女倏地闪身到一侧,身形如流水动作如闪电,不仅避开了那一掌,甚至嚼饼的动作都未曾被打乱。
元祥呆了呆。
“不错!”阿点满意点头:“可以奖励一串糖葫芦!”
崔璟眼神微动。
这便不是勤奋二字能够解释的了。
他脑海中不由响起了“我妹妹可是武学奇才”这句乍听之下毫无说服力的话——
常岁宁很快吃完了手中的烧饼,接过喜儿递来的帕子擦了手,便起了身。
“崔大都督,我们先走了。”
崔璟点头。
“你们这是在玩什么?我也要玩!”见常岁宁提起水桶,阿点心痒难耐之下,见有挑水的僧人挑着水经过,直接把活抢了过来,把扁担轻轻松松地扛在自己肩上。
继几位师兄弟之后同样也被抢了活儿的僧人只能念佛:“阿弥陀佛,有劳施主……”
常岁宁一行人刚走了两步,迎面有一道月青色的身影缓步走了过来。
他看到常岁宁,眼中并无意外之色,只视线触及到她手中提着的水桶之时,不禁失笑:“常娘子这是……?”
“清早无事,随便走走。”常岁宁已歇够了,无意多做停留与人寒暄,留下句“魏侍郎随意”,便提着水离去了。
魏叔易看着那道离开的背影,再次失笑,叹道:“常小娘子总是这般出人意料。”
他只打听到人在后山处,却如何也想不到竟是这么个“在后山处”。
人已经走了,他只能收回视线,含笑看向崔璟:“没想到崔大都督也在。”
“魏侍郎是来此处赏景吗?”
“是啊。”魏叔易笑着负手。
他来观景,但景好像不愿见他。
见崔璟带着元祥往前走去,魏叔易便顺道与之同行了一段路,边随口问道:“昨日之事,不知崔大都督作何感想?”
崔璟往前走着,没有理会。
魏叔易自顾再问:“眼看常娘子计划周密,崔大都督是否有险些帮了倒忙之感?”
此言显然是有些看笑话的嫌疑在的。
毕竟的确很少有机会可以看崔令安的笑话。
“性命攸关,宁可信其无。”崔璟目不斜视,并无被人看笑话的自觉:“职责所在,无旁观之理。”
魏叔易:“……”
他看向前方青山泉水,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说崔令安……”魏叔易无可奈何地道:“你们这种人,天生就是要将人比下去的对吧?”
好似这世间所有的聪明心思在对方此等坚定不移的公义之理上,都变得上不得台面了一般——
他又叹道:“真叫人无处说理去。”
魏叔易的叹息声填满了整座后山:“得你如此衬托,难怪常娘子方才瞧着,竟好似有些瞧我不顺眼了。”
……
常岁宁对这番哀叹无从得知,她提着水将出后山,路过一丛茂密草木之际,她慢下了脚步。
随着一阵男女低低的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