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御赐的玉佩,已是一月前的事了。”
“一月前……”常岁宁目露思索之色。
一月前正是中秋前后。
玉佩是在那时“丢失”的吗?
那枚玉佩如今既被作为她阿兄杀人的物证,那么,若能查明它这段时日的踪迹,便可揪出栽赃阿兄之人。
在常岁宁的安排下,常府众人虽仍为郎君之事而忧心不安,但却不至于如无头苍蝇一般乱撞,各处各人皆有自己要做的事,他们各自忙碌奔走着,纵然心急如焚却胜在方向明确清晰。
“女郎。”一名仆从快步走了进来:“这是女郎要的当日在大云寺后山采菊之人的名单!”
常岁宁接过。
常府上方被危机笼罩着,长孙府上下因长孙七娘子之死而悲沉愤怒,而同一刻的应国公府,世子明谨所在的居院内,此时却有琴音传出。
明谨近色,虽迟迟未娶正妻,但院中无正经名分的通房早已收了一堆,此刻奏琴的便是他以往最宠爱的一名通房侍女。
明谨侧身靠躺在榻上,此刻听罢小厮从外面带回来的消息,闭着眼睛道:“说起来,这回还真是便宜常家那小贱人了……”
“算她运气好,当日她刚巧在那天女塔内祈福……如若她当时也在后山,必逃不开一个同谋的罪名,此刻大约也要和她那不争气的阿兄一同待在大理寺的牢房中等死了。”
他语气幽幽,有几分遗憾。
旋即睁开眼睛,却又忽地一笑:“不过如此也好,且叫她先瞧瞧她阿兄的下场……这样硬骨头一身刺的小女郎,还要留着慢慢玩才有趣。”
像长孙萱那样死的太快,便平白丢失了许多乐趣。
明谨笑着又闭上眼睛,现如今他眼睛一合上,眼前就是那少女濒死时的模样。
他每每回想起那画面,都忍不住想要感慨——拒了他的求亲,对他嗤之以鼻,在他面前那般自认高贵的长孙女郎,原来死时也和那些寻常婢子一样狼狈恐惧啊。
他承认当时他因药力使然失了理智,再加上对方出现的太突然,让他有些冲动了。
换作往常,他大约做不出直接杀人的举动来,尤其对方好歹还是长孙氏嫡女。
但现下回想,他并不觉得后悔,心中反而只有无法言说的兴奋与解气。
更解气的是,他非但不必承担任何后果,反而使那常岁安背上了杀人的罪名!
世上还有比这更令人愉悦的事吗?
明谨想着,又忍不住笑了两声。
这笑声不高,却透着怪异,落在那正奏琴的通房侍女耳中,让她愈发紧张忐忑。
自中秋宴在芙蓉园受伤之后,世子的性情又于暴戾之上添了阴鸷之感,待下人拳打脚踢都是轻的,对她也没了从前的温声软语,她近来甚至觉得……从前对她宠爱有加的世子,如今看向她的眼神里,时常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森冷恨意。
可世子恨她什么呢?她分明并未做错任何事。
侍女胡思乱想间,不小心奏错了一个音。
察觉到那道阴冷的视线扫了过来,侍女慌忙跪下求饶:“……世子恕罪!”
明谨“啧”了一声,饶有兴致地看着瑟瑟发抖的侍女。
“噙霜,你如今怎也这般怕我?”
明谨缓缓站起身来,他赤着足,笑着道:“从前你可是最大胆的一个,还同本世子撒过泼,咬过本世子的耳朵呢。”
他从前最喜欢这个小通房的娇俏大胆。
“之前是噙霜不懂事,噙霜知错了……”侍女惶然道:“求世子别怪噙霜。”
就在两日前,从前最爱与她争宠的另一个通房丫鬟,在“侍奉”过世子之后,浑身是血地被抬了回去,次日人便自缢了。
少了个争宠的对手,但她并没有丝毫庆幸喜悦,反而只有恐惧。
“我怎会怪你呢,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明谨弯下身,朝她递去了一只手。
侍女颤颤地将自己的手递上。
明谨将她拉了起来,扯着她走向榻边。
室内其他下人皆会意,低头退了出去,将竹帘放下。
“许久没让你近身侍奉了,可想本世子了没有?”明谨笑着问。
侍女不敢不点头。
明谨张开双臂:“来,替我宽衣。”
侍女强忍下心中惧意,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应声“是”,和往常一样先替他脱下外衣,再是里衣,而后是里裤。
但当她跪在他面前,将那里裤褪去了后,映入眼帘的东西却不再像往常一样。
侍女眼神一变,受惊地缩回了手。
世子不是说……已经医好了吗?!
她强忍着未有叫出声来,但她的反应依旧激怒了那人。
明谨一脚踹向了她。
侍女刚要爬坐起身,童孔中只见明谨拿起一旁的琴朝她的头脸狠狠砸了过来。
“怎么,害怕了?嫌弃了?”
“觉得恶心……觉得本世子没用了是吗!”
“说话啊,本世子让你说话!”
“……”
听着内室传出的动静,守在外面的下人们无不面色发白。
半个时辰后,噙霜也是被抬出来的。
她身上全是血,脸上也被琴弦割出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口子。
但她的神情是麻木的。
她明白了,在看到他衣物下那不堪之物的一瞬间,她即明白了。
明白了为何世子如今看向她时,眼里总有恨意……因为他“没用”了,她便也“没用”了。
他用不上的东西,越是美好,他便越恨。
他之所以让她看,便是为了折磨她。
他已经疯了,且只会越来越疯。
她也明白了另一个通房为何会被折磨成了那样,又为何会选择自缢……因为同样的折磨永远不会停下,除非她们死掉的那一日才会有休止的可能。
她该怎么办?
也该趁早死去,趁早解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