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离奇却极具吸引力的版本在喷薄而出。
而说到危机感,近来魏妙青也有一些。
一月前,姚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远房亲戚,说是在宁远将军手下做事,因此,时常会给姚夏来信说起常岁宁近况。
起初为魏妙青还存有些质疑之心,但几封信看下来,确实是有这么个人。
姚夏因此在她们之间的地位水涨船高,极受追捧,这让从小到大都习惯做众人焦点的魏妙青颇觉嫉妒,她开始频频回味起自家兄长此前奉旨去往江南平定李逸之乱时,她被众姊妹们环绕的美妙滋味。
虚荣心作祟之下,一度妹凭兄贵的魏妙青,再次将视线瞄准了自家兄长。
“……此次中原受灾严重,圣人必然是要派遣钦差前去赈灾安抚灾民的吧?阿兄何不自荐前往?”
这些时日眼看阿兄每日都要上香两次为在外行军的常娘子祈福,魏妙青认定自家兄长早已情根深种不能自拔,此刻便又压低声音道:“如此一来,兄长便也能顺便见一见常娘子呢。”
“……”听得此言,魏叔易无端有些紧张。
看着姿容尤其出色的兄长,魏妙青忽而心想:“常娘子在外又是打仗又是救灾祈福,这般辛苦,见一见阿兄美色,放松一下,也是很好的……”
“……”魏叔易面色微笑看向妹妹:“本不必将心里话全都如实告知于我。”
魏妙青忽而掩口,她又不是傻子,没想如实告知他的,谁知怎么就说出来了。
看着与自家阿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妹妹,魏叔易对妹妹日后成为太子妃的可能更添惆怅。
而此时,他那令人惆怅的妹妹忽而又感到苦恼:“不对,那位崔大都督就在荥阳呢,有他在,论起美色,哪儿还能显得着兄长啊。”
魏叔易心口稳中一箭,见妹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挂着体面温和的笑意起身,解下腰间佩帏,递向妹妹:“朝廷之事非是你口中儿戏,此事你不必费心。”
魏妙青下意识地接过那荷包,打开一看,是几十颗金灿灿的金豆子,不由问:“阿兄给我这个作甚?”
魏叔易已转身离去,头也未回地道:“得闲时可去回春馆抓几副对症的药来吃。”
“……!”魏妙青咬牙跺足。
……
正如魏叔易所言,赈灾之事非是儿戏,加之此灾与河洛士族之事同发,便更加容不得有分毫闪失。
次日早朝之上,听得河洛上报而来的受灾情况,及各部官员初步拟定的所需赈灾钱粮数目,不少官员都觉心口仿佛坠了块巨石。
中原本是大盛粮仓所在,可此次受灾如此严重,今年的夏收注定落空,且除此之外,朝廷还需要额外填补赈灾钱粮,损失可谓是双重的,巨大的。
如今各处兵乱频发,战事需要大量的钱粮作为支撑,国库已经空虚,此刻根本拿不出这么一大笔赈灾银。
但此灾不赈是不可能的,中原洛阳不比其它,绝不能生出灾民暴动造反的事情来。
“好在”接下来国库还有充盈的途径……那些中原士族的全部家产,是一块很大的肥肉,尤其是郑家。
说到这里,如今这大殿之上,百官之中赫然又空出了不少位置,那是出身中原士族的官员之位,中原士族在被清算巢穴的同时,朝中为官的族人子弟也遭到了清洗,此刻大多在牢中等候最后的处置。
而今“罪证确凿”,一切尘埃于表面落定,便也该到天子给出最后惩处的时候了。
百官表面上虽不说,但心中大多都清楚,此中惩处轻重,注定要因为郑氏的“特殊应对”而有所不同。
作为中原士族之首的郑氏,先杀了祸首家主郑济,又主动献上一切家产与藏书,未曾有半点反抗之举,以求保全无辜族人性命,如此之低的姿态,可谓半点不像士族的做派。
且那位杀了郑济的前任家主郑潮,此次祈福有功,又有治水功劳,且得了荥阳百姓相赠万民伞……
祈福灵验代表着天意,而万民伞代表着民心……二者并存之下,有关此人及郑家的处置,便需要细细思量。
除此之外,中原之地一些有功名在身的秀才举子们,甚至呈了联名书入京,以表郑潮德行厚重,眼中从无士庶之分,请求天子开恩。
而将这封联名书呈上之人,是圣人钦点的那位新科状元,宋显。
宋显本也是中原人氏,他自称机缘巧合下也曾得过坐居草堂的郑潮指点学问,如此便算半个老师,老师身陷困局,身为学生不可缄默旁观,言辞间亦在为郑潮求情。
寒门出身的状元公及一众学子文人,替出身士族的郑潮求情,可谓摒弃了士寒之见,实在罕见。
大殿之上又有官员陈述此事,褚太傅听在耳中,心中却生出欣慰之感,天下文道共通大兴之机,或将由此开启。
且他觉着,郑潮此人此番于荥阳的种种自救之举……大约,多少得有他那讨人嫌的学生之手笔。
此外,有人递上了几封弹劾李献的折子,郑潮带来的效应与影响是一连串的,有人对李献在洛阳屠杀折辱士族,严刑逼杀,甚至以无辜士人祭天之举十分不满。
圣册帝听着那些言辞激愤的弹劾之言,末了,道:“李献此番行事,的确有不妥之处。”
这些士族中人,若一鼓作气杀尽便也就杀尽了,可郑潮之事使得此事的舆论风向发生了改变,如此压力当前,她的态度便也需随之改变。接下来需要如何处置,她心中也已有打算。
不过,她的目的已经达成,这种改变只是让中原士族从衰亡转向衰落而已,并不算真正打乱她的棋局。
她想,在郑潮身后推波助澜的人,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对方很聪明,知道她的底线在哪里……她是说,她的阿尚。
她的阿尚,还是太心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