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蛋擦干净后,时归说什么也不肯她帮忙擦脚了,死死抱住自己的膝盖,她两颊通红,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
“我、我可以自己来……”
云池劝说无果,也不与她继续争执,只管把温帕子准备好,又耐心地后退了几步,宽慰道:“好好好,都听姑娘的。”
“那奴婢转过头去,等姑娘收拾好了,奴婢再转回来可好?”
“嗯——”时归小心打量着她,见她面上并无嫌弃之色,缓缓舒出一口气,赶紧接过帕子,确定云池真的不会回头后,这才弯腰托起鞋袜。
坦白讲,她的双脚并没有什么异味。
但毕竟许久没有擦洗过,脚底脚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泥垢,那雪白的绢帕才擦了一面,就变得漆黑一团。
时归皱了皱鼻子,更是庆幸没有叫云池动手。
她光脚踩在地面上,许是青石砖下盘了地龙的缘故,地面一点也不冷,光脚踩在上面一片暖洋洋的,让她舒服地动了动脚趾。
时归刚把帕子放进温水里,就听云池问道:“姑娘可是要换帕子了?可要奴婢来帮忙?”
时归一惊,忙拒绝道:“不不、不用!我、我自己就可以……你不要转头——”她声音里带着乞求,目光紧紧盯在云池身上。
幸好云池一直记着她的诺言,没有时归发话,始终不曾看来。
饶是如此,时归还是加快了动作。
她也不回小榻上坐着了,就直接蹲在水盆旁边,连着投洗了四五遍,才叫她双脚露出原本的白皙。
只是那水盆连续浸入脏帕子,里面的水都变了颜色。
就连她用来擦洗的绢帕都沾了点黑,使劲搓洗也掉不下去了。
就在时归抓着帕子不知所措之际,不远处的云池又开口:“姑娘可是擦干净了,奴婢可能回头了?”
时归无法,只能应道:“……嗯。”
云池轻笑一声,慢慢转过身来,见着她的姿势也没多言,只还是温温婉婉地把她手里的帕子接过去:“姑娘别担心,等会奴婢去洗就是了。”
她试探着将手放在时归背后,见她抵触不大,又圈住她的膝弯,稍微用一点力,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不等时归紧张,便听她头顶传来声音。
云池说:“姑娘今年几岁了?奴婢抱着实在太轻,后面一定要好好补补才行,这样身子壮实了,才不会生病呢。”
时归认真听着她讲话,等反应过来时,已被重新放回了小榻上。
她这时才发现,刚刚她在地上走动时,不小心在地上留了一行泥脚印,脚印不重,但落在月白青石上格外显眼。
能在司礼监掌印身边一直伺候的,到底是心思机敏的。
云池完全没有多说,不过去取热茶的途中,就很自然地将地上的脚印擦去,免去时归最后一点尴尬。
没过一会儿,时归手里就多了一盏糖水。
云池道:“暖阁里太干,姑娘记着润润嗓子,奴婢怕您喝多了茶睡不好,便换成了糖水,里面加了野蜂蜜,甜而不腻,希望姑娘喜欢。”
时归垂眸抿了一口,滚烫的蜂蜜水叫她肩头一颤,蜜水淌入肚里,让她浑身都舒展开来。
又过片刻,雪烟也回来了。
因着不知时归情况,她便没有准备太复杂的膳食,只煮了一碗热粥,里面放了好消化的蔬菜碎和肉沫,最后点缀几粒枸杞。
雪烟心思开朗,一看见时归便惊叹一声,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姑娘生得好生漂亮,瞧这眉眼,实是精致!”
她刚说完,云池便叠声跟上。
就这样你一眼我一语,直将时归夸得不好意思极了。
不过时归尚记着,不久前杨元兴找来的花楼妈妈说她姿色一般,甚至为此不肯出高价,既是买来赚钱的,妈妈定是不会说假话的。
那就是雪烟和云池为了逗她高兴,夸大其词了。
时归腼腆的笑了笑,心里到底还是欢喜的,低声说:“谢谢……”
雪烟她们的夸赞没有持续太久,两人很快就布置好了粥食,转去招呼时归吃饭。
她们不许时归动手,非要一勺勺喂给她,按着雪烟的说法——
“这粥刚出锅还烫着,奴婢怕烫到姑娘。”
实际她还是怕时归饿得太狠,狼吞虎咽一番,再吃伤胃就不好了。
……
就在时归被伺候着暖身吃饭时,主院的书房也是灯火通明。
时一和时二跪在案前,垂着脑袋,不敢打量头顶人的脸色。
出了这么一遭事,两人也意识到不对,无需时序问询,他们赶忙将傍晚发生的事一一道来,半点细节不敢落下。
随着他们话音落下,时序屈指敲了敲桌面:“你们的意思是说,她原本不知这是时府,还是从你们口中确定的?”
此话一出,时一额角顿生冷汗。
他不敢犹豫,只重重磕了一个头,复道:“奴婢失言,请大人责罚。”
时序没有说话,继而看向时二。
时二先是叩首,他的嘴巴还是紧紧闭着,只举起双手,快速比划起来。
司礼监常有罪奴出入,时一和时二便是同一批送去训练做死士的罪奴。
死士不需多么能言善辩,能按照主人的吩咐办事就好,甚至为了避免他们被俘说后出不该说的,受训前都要被毒哑嗓子。
当年时序在罪奴中挑了时一和时二出来,亲自训练。
他可不想整日与一群哑巴共事,便不许他们喝那哑药,无奈命令下迟了一步,时一吞了一半,调养多年,虽声音喑哑,好歹不影响讲话。
时二是个实诚的,哑药到手直接一饮而尽,等时序的命令传过来时,他的声带已被彻底毁掉,后面再与人交谈,也只能靠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