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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1 / 1)

丧气人丧气事稍微提一嘴就好,无需在上面投入太多注意力。

瞧着时归蔫哒哒不愿提及的模样,时序暗自懊恼,赶紧转移话题,去说些能逗小姑娘高兴的事情。

不知说到哪里,时序神情一顿,有些迟疑道:“说起来京城有许多蒙学,民间的官家的都有,阿归马上就要六岁了,可有念书识字的打算?”

“念书?”时归有了精神。

时序摸了摸她的脑袋:“正是,依我之见,多看点书总是没有坏处的。”

暂不说他前半生经历的诸多变故,时序的前二十年里,确是一直与书本为伴的,知识带给他很多东西,或是衙门免去的田税,或是圣贤的大道理大感悟。

正因他自幼饱读圣贤,才有了更开阔的眼界,才能顺利娶到心爱的女孩。

哪怕时序嘴上不说,但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将念书科举视作光耀门楣的唯一途径。

在好多偏僻贫穷的村子里,一家人好几代攒下的一点钱,最多只能供一个孩子念书,这个孩子不管争不争气,必然是男孩。

然哪怕这男孩认得了几个大字,也很少会有传授给家中兄弟姐妹的。

至于说什么叫女孩子念书?

就算是在时序的家里,他的爹娘也没想过让女儿识字,有时看见他用树枝教姐妹们在地上写写画画,还要出言阻止埋怨几句。

说白了,无非是觉得女子念书无用罢了。

然而这种观念到了大城市却越发浅薄,尤其是到了京城,在启蒙一道上,男女之间已经看不出多少差别,家中稍微有些积蓄的,总要送孩子去识识字。

男孩识得字后,能科举能经商,再不济了还能做个记账先生。

女孩若识得字,不说嫁人时的底气,就说平时的好处也是多多,单讲那最大的,就是能去京郊的官坊里做工,不光能有个给朝廷当差的好名声,每月还能领到至少三钱的月银,可比好多做苦力的男人强多了。

京郊官坊建于十年前,由皇家出面开办,司礼监督查运作,上至兵甲锻造,下至种植纺织,涉及领域繁多,所需工人也是逐年增多,其中女工占比尤重。

官坊初建那几年是不挑工人的,只要来应聘的都能选上,工钱很低,做出的东西也不出彩,无功无过,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自新帝登基,时序掌管司礼监后,官坊招进一大批匠人,短短一年间,先是造出威力巨大的炮弩,又是发现了产量奇高的番薯,其余部分也先后取得成就。

官坊大放异彩,工人月银倍增,招聘的条件也一点点提高上来。

发展到现在,识字已经是最低的门槛了。

这还只是普通百姓中的变化。

换做勋贵之后、官员之女,女子嫁人前后是要帮着管家的,既要管家,自然不能大字不识一个,且家里也不缺那点请西席的银子,何必区别对待。

一年又一年,民间蒙学越来越多,官学也出现改革。

如今无论官民,都不再避讳招收女童,男女一同授课,八岁之前不分席,八岁之后才分东西院,等年满十三到了相看的年纪,才会有专门的女学。

时序虽不需要时归去官坊做事,但诚如他言,识字念书总不是坏事。

他问:“阿归之前可有学过字?”

时归点了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娘亲只教过我一点,我会写自己的名字,还会写阿爹和娘亲的名字,旁的就不会了。”

“娘亲每天都很忙,总是有做不完的活儿,我好笨的,一个字要学好久才能学会,我不想叫娘亲生气,后面就闹着不肯学了。”

杨二丫带着女儿寄居在杨家,素日操劳,便是有心教养女儿,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更别说她认得的那几个字都是从丈夫那里学来的,统共也不超百数。

时归不排斥念书,却也有点担心:“若阿爹想叫我念书,我也可以的,只是我若念书了,还能每天见到阿爹吗?”

她对京城的蒙学了解不多,勉强只能和上一世的幼儿园联系上,一边想和同龄的小孩认识,一边又怕住在蒙学回不了家。

这些担心和期待,她在脸上表现得明明白白,只消时序简单一问,就一字不落地说出来,最后一把抱住对方:“若要跟阿爹分开,那我就不要念书了。”

听到这,时序脸上的笑意愈发深邃。

“当然不会分开了,蒙学只白天上课,早晚都是要回家的。”

“阿爹跟你保证,不管你去哪家学堂,早晚我都会接送阿归,这样总行了吧?”

“可以!”时归高兴得跳起来,拽着时序的手左右晃个不停,不等事情定下来,先是盘算着,“那我每天至少能和阿爹见两次,再加上吃早膳晚膳的时候,那就更长了!我要去念书,我喜欢念书的!”

时序道:“那好,那我们便说好了。”

“临近年关,京中的蒙学都放了冬假,要等到二月才复学,阿归若是不排斥,那等年后复学了,我带阿归去看看,一个是官学,另有三四家比较有名的民学,我们都去瞧瞧,然后你再选去哪里,可好?”

若只从师资来看,官学一直是翰林院派讲师,无论是声望还是才学,都远超民间组织的学堂。

时序则考虑到,官学都是勋贵子弟,更有皇子皇女,娇生惯养,性情也骄纵。

他虽不怕这些人和他们背后的家族,但他也怕哪里疏忽了,等时归受了委屈,就算后面找补回来,前面的难过总不能消除。

综合考量后,他选择将决定权交给时归。

等日后到几家蒙学看过,时归想去哪里,那就去哪里。

时归连连点头:“都听阿爹的。”

两人约定好后,便将蒙学一事暂且放在一边。

时序想起刚刚谈及的旧事,面容多了几分哀色。

他的掌心习惯性在时归背后摩挲着,思虑良久:“阿归……”

时归望过来,眼巴巴瞅着他。

时序道:“我想,你娘孤零零躺在山上,不如我们去接她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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