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伙。
然后他掏出手机，浑然不顾营地里其他人的视线，直接拨通了罗震的号码。
“喂？”罗震接了电话，有些疑惑。他在外面虽然开着手机，但从来就没响过。
周阳吸了口气，然后沉声说：“姓秦的……找到了！”
【三】
平川西南有处废弃的筒子楼，外表墙皮成片剥落，布满青褐色的苔痕。楼上每扇窗户都被砖块和水泥封死，只留下位于五楼的一个方形洞口。
每隔几天时间，就有两三个人顺着绳子，通过这个洞口进出上下。他们动作迅捷，从不发出明显的声音，而且衣服表面涂满尸血，竟能频频避过丧尸的追踪。
那天罗震和周阳看到的可疑身影，实际上就是这些人。如果不是尸群拦路，他们也许就能追到这里，进而发现这个隐秘的藏身点。
秦福海站在方形洞口前，沉默不语。
他面前摆着一只烟灰缸，里面插满或长或短的烟头。他的指间也夹着根香烟，随着燃烧升起一缕灰白的烟迹，聚成淡薄的灰雾。
枯寂的烟灰已经积得很长，秦福海却还没吸上一口。
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习惯站在阴暗中，透过这方狭小的洞口，凝望日渐荒凉、破败的平川。直到现在，他的心情依旧难以平静。
二十多年前，那个冬末的黄昏，他从贫穷的老家小镇第一次来到平川时，就为这里的热闹、现代与繁华深深震撼。虽然在外人眼中，平川只是个三四线的普通小城，但这里却是他白手起家的地方。他的青春乃至半生，都在这片土地上浴血奋斗，这才一步步达到了后来的地位。
换句话说，平川就像是他的城。秦福海完全没想到，那个名叫黄国兴的楞头青会搅起如此大的风浪，竟将自己多年奠定的基业毁于一旦。纵然那家伙已经死了，秦福海依然恨不得把他的尸身拖回来，一刀一刀慢慢剁成肉酱。
他更没想到的是，自己一朝失势，曾经辛苦网罗的党羽便作鸟兽散，还冒出这么多想要自己命的人。如果不是丧尸病毒骤然爆发，破坏了那些人的图谋，自己恐怕早就命丧乱刀或黑枪之下了。
这么多天过去，平川越发像座死城，秦福海却仍不敢放松分毫。他不害怕丧尸，因为这些怪物虽然凶残，却无智慧，更像是一群恶兽。他真正畏惧的是人，因为只有人才会耍阴谋诡计，只有人会咬定一个目标死不松口，也只有人会为了心中的仇恨不惜焚尽一切，包括他们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秦福海最常想起的两个人，都不是黄国兴。
其中一个是总站在黄身边的那个名叫楚江开的小子，他虽然只是个保镖，却气度不凡、谈笑自若，颇有古代名将之风，那晚的血战更证明了他的本事。
楚江开是那种他宁愿费点心思供起来，也不愿轻易得罪的人。如果楚哪天不甘于仅仅做一个保镖，那么他肯定能有一番大作为。
所幸楚和黄一样，已经从世上永远消失了，秦福海也少了个不得不忌惮的人。
而另一个教他耿耿于怀的，便是楚江开的师弟，那个从来声色不动，却能凭一把黑刀杀破千军的周阳。秦福海忘不了他当时的眼神，迸射着无尽的恨、狂怒和杀气。普通人单是看到那道眼神，恐怕便会吓得手脚发软、冷汗直流，哪里还有再战的勇气？
不仅如此，听说他还有个更不得了的二师兄。谁清楚他俩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人？
秦福海一想到这，心里就很没底，感觉那柄黑刀已经抵在了自己心头。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恍惚中仿佛又回到第一次触碰世界暗面的时候——自己千辛万苦得到的一切都卑微得像尘土，因为连他的性命乃至灵魂都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二十年多来，他碌碌奔忙，本质上就是为了逃脱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