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造司最大的妖魔鬼怪离开后,一路上遭受了摩西般的待遇。
被分的红海就是遇见他的每一个工匠。
甭管试验机巧的、出门呼吸新鲜空气的、跑文件的、对着吵得脸红脖子粗的,视野内一出现那个黑发绿眸少年的身影后,通通不约而同的试图把自己伪装成一枚不起眼的螺丝。
还要在心里默念咒语: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若说一开始木渊还凭借着乖巧可爱的长相和活泼但不过界的脾气在工匠中得到了“啊,他啊,虽然有时候做事出格但小孩子嘛,还是挺可爱的”的评价的话,随着时间的推移,木渊逐渐变成了工造司上下众所众知的“那个谁”。
通常这个代称会出现在以下几种句式中——
“百冶大人,那个谁又搞出高伤害爆破物把哪哪哪炸了!”
“百冶大人!那个谁又私自举办了金人对拼大赛!现在场面控制不住两边都追着他打,您快去看看吧!”
“百冶大人,那个谁在门口和谁谁起了口角,对方非要拉着他表演胸口碎大石,结果被吓晕过去了!”
“百冶大人……”
“百冶大人……”
有段时间,崇文做梦都能梦见各路人马慌张的撞开门喊百冶大人,并打心底里生出了提前退休的想法。
其实他早就到了可以退休的年龄,百冶之位会经过百冶大炼挑选胜者,能者居之,不需要让他去劳心选择继位者。之所以到现在还没退,不过是不服老罢了。
但那段时间,崇文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苍老——不是外表或年龄上的,而是心态。
他后来甚至摇了腾骁,两个在罗浮上身居高位举重若轻的角色,差点没按住一个上蹿下跳的小兔崽子。
最后腾骁又找来了镜流,镜流顺路捎来了白珩丹枫,拔出萝卜带出泥的,连同跟着不太消停的景元都被殃及池鱼,白珩丹枫观战,崇文腾骁顺气,镜流提着剑鞘就上,两人挨了好一顿胖揍,木渊还被勒令扎马步拎水桶,才算消停一阵时间。
崇文都被折腾得不轻,木渊如今在工造司里的待遇,就可以预见了。
躲瘟神不至于,木渊喜欢给人挖坑搞恶作剧,却也拿捏着一个度,毕竟这人坚信恶作剧就是要让人能笑出来——就算只有他在笑,那也得让其他人哭笑不得,生不起气来,才是合格的恶作剧。
不过也肯定不会想上赶着往他跟前凑。
什么心理素质啊,够这货折腾的?!
最初还有人觉得他是在哗众取宠,蛮看不上眼,还有上去找茬的,然后也不知他干了些什么,那些人臭着一张脸过去,捂着脸嗷嗷哭着跑回来,还对自己的经历讳莫如深,谈起来就一脸便秘。如此往复,木渊成功把自己活成了工造司里的都市传说。
对此,都市传说本人很惆怅:“如果太耀眼也是我的错,那我改掉好了……”
众人:那你倒是改啊!!
改是不可能改的,本来除了试验武器才会有些响动的工造司在他的掺和下,倒是喧闹了不少,清幽洞天逐渐多了些鸡飞狗跳的人气儿。
为了应付这么个爆破狂魔,连同百冶在内的众工匠甚至牺牲了大把的头发,什么高级护具建筑防护的,上上下下齐心协力,连同云骑军那边的各类防护系统都升级了一个遍。
从结果来说,这也是好事一件……吧。
……
崇文慢悠悠品了一口茶,和老友你一句我一句聊完对方干孙子那罄竹难书的搞事史后,复杂道:“他爹当年虽然奇思妙想多得很,也没这么闹腾啊……”
腾骁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心酸道:“这就是基因突变么……”
崇文:“……倒也不至于吧。”
“不过那小鬼虽然折腾,手上功夫倒不错,这几年也一直在进步。”他笑了笑,“上次镜流她们来了一趟之后,木渊就收敛不少啦,这次估计是憋不住了搞了个大的,也没真把别人弄伤,一点恶作剧……喏,我看他这几天自食恶果,天天在洞天各处转悠找他布置的机关,这次可算是吃了教训,又能安分一段日子。”
“但愿吧。”腾骁叹了一句,更心酸了,“那兔崽子比起我,居然更听镜流的话……”
崇文哈哈大笑:“你要是像她那样,木渊惹出什么事就狠抽上一顿,他也怕你怕得跟鹌鹑一样!”
这就算了吧。
腾骁身边唯一算得上家人的也就这么个毫无亲缘的,溺爱算不上,让他这么个动手都是在战场上的真抽木渊……他都怕自己哪下没控制好力道,等木渊他爹妈回家一看,儿子连人带盒就剩五斤重了。
两人就着孩子近况聊了一会儿,又聊到了从朱明来到罗浮的,那位怀炎将军的弟子上去。
“虽然是短生种,年岁不大,但我看过他的作品,灵气足得很。”崇文笑道,“人是傲了点狂了点,但有那个本钱,要我说,等我退位之后,百冶大炼上,他大概就是木渊最大的对手咯。”
“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能者居之,哪里都是这……”
“百冶大人!”
门被哐当撞开,熟悉的一幕令崇文顿时脸色一青,就听来人慌张道:“那个谁……”
在崇文和腾骁窒息的视线中,对方咽了咽口水:“那个谁的锻造室炸了!您二位快去看看吧!”
崇文:“……”
腾骁:“……”
……
“嘶……轻点轻点,按猪肉呢你!”
景元面不改色,手上棉签更加用力,在对方龇牙咧嘴的惨叫中神情自若道:“所以你在被将军和百冶从现场捞出来后,被勒令停职一周了?”
“可不。”伤处经过一会儿的压迫后已经麻木了,又被倒上了消毒水,木渊吸了口凉气,“这次真不是我特意搞事,我哪知道那玩意儿说炸就炸……”
一提这个,身体的疼痛一下就被无以复加的心痛盖了过去。
“三个月
,我整整做了三个月啊……你知道这三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么!说炸就炸啊!!”木渊痛心疾首,“上面的材料一个都没抢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