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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浮将军垂着脸,手背上青筋鼓起,牢牢地禁锢着差点被削掉半个脑袋的青年,长发盖住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低沉的声音:“……别过去了。”
“不行啊,景元。”木渊声音颤抖,他哽咽地说,“我好不容易……等到了这天。我们已经七百多年没来过鳞渊境了,不是么?我带了酒,带了杯,我们可以……”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刃捂着脸发出癫狂的笑声。
方才战斗中被他挑飞的眼罩后知后觉飘落而下,落到木渊迟钝扬起的脸上。
“既然走了,又何必回来?”刃一字一顿,在伤痕累累的心脏与躯体上肆意割动——不管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人有五名,人有五名……”黑绸滑落,木渊看到对方麻木又恨意丛生的眼,“你从来,不是其中之一。”
“够了!”景元咬牙低吼。
这是一场闹剧。丹恒站在一旁,心想。
一场不属于他的闹剧。
木渊轻轻开口:“很伤人的一句话……我本来以为我会哭的,但现在哭出来的话,岂不是叫已经够累的景元继续徒增压力么。”
他似乎被那句话刺激出了反效果,整个人都呈现出异样的冷静,他垂下眼,轻轻拍了拍箍住自己的手背。
“好啦,我保证不会扑上去给应星两个大耳光再扒光他倒吊在雕像的枪尖上,放开我吧,好不好?”
正在此时,丹恒悚然看见镜流盯着对方开口了。
“他说的对。这件事是我们的事,从头到尾——你没有必要掺进来。”
火上浇油不过如此。
“镜流——”景元扣着人的手更紧了,即便如此,他依旧能感受到紧贴着的身躯的颤抖。
刃站直身体,明明刚遭受过致命的贯穿伤,除了血液和胸口处衣物的破洞外,他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孽物能一遍遍卷土重来,为什么她那样的人却要被埋葬,被烧成灰烬,被人遗忘……为什么?!”
一句一句,敲打在所有人心头上。
“……罪人丹枫,拥贼犯禁,贪取不死,造作兵祸。”
丹恒抬头,望向无力被箍住的青年。
“……从凶应星,染指丰饶神使血肉,助饮月妄为,终至堕为不死孽物。”
“……罪人镜流,身犯魔阴,弑杀同袍,背弃盟谊。”
“如果这是你们的罪……”木渊挣脱景元的束缚,他站在原地顿了顿,猩红的眼中浮起清明。
“擅离仙舟,屡思不改,妄论亲恩师道,一意孤行,弃友离谊。”木渊向前走了几步,张开手,举起粒子枪,“我的罪,当如何论处?”
清明褪下去,疯狂卷土重来,木渊满脸狰狞:“就算是死皮赖脸我也赖定了——别想甩掉我。”木渊重重道,“丹枫、应星、镜流、景元……白珩。你们是云上五骁不错,我当年毅然撇下你们离了家也不错。但综艺节目都有叫《非常六加一》的呢,你们五个加我一个电灯泡怎么了?!”
他眼中有凶色闪过:“今天我话就撂这了,想把我甩开,有本事你们就把我剁成肉泥就近丢波月古海里喂鱼,不然我就是拼也把自己拼回去,死缠烂打也要缠你们一辈子!”
……
“滴滴”的报错声音响起,丹恒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按错位置差点把未保存的资料删除,好在他之前设置了二次确认系统,这才没因为手抖加大工作量。
他敛起眉眼,不去想那次最终变成凶残大乱斗的事情,认真整理资料,直到罗浮的部分,他的手指一顿。
【星历8155年,第四次丰饶民战争爆发,罗浮将军景元,以身换身,陨于疆场。】
自有记忆开始,他便是被关押在幽囚狱中锁链加身的重刑犯,他的罪源于前世,与生俱来,年少的丹恒一度认为无法逃离那暗无天日的囚笼,直到景元前来,降下诏书。
从此颠沛流离,却也拥有了遥不可及的自由。
他呼出一口气,关掉页面。
对三月七和穹的警告并非危言耸听。
景元已死……那个被他牢牢锁在人间的人,将会变成最疯狂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