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陈扬帆的坚决反对,月栖意瞒着全剧组和家里人,找医生给肩臂打了封闭。
广角镜头里,月栖意是特写,而台下霍从珪在景深处。
在同一画面中,二人似近。
可这是广角镜头的功劳,二人实远。
这一支水袖舞月栖意跳得恰似轻云蔽月流风回雪,比先前每一次跳得都要动人
绿腰轻折,水袖抛时疾如鹤,而落时轻如羽。
对面霍从挂一脸肃穆庄严得像要遁入空门,月栖意侧身垂首,一抛袖,雪色飞练如流光
末端仍有些微余力一打在霍从珪脸颊。
这袖尖带着香气一一属于许言郁的香气,更确切地说,属于月栖意的香气。
摄影机无法直接记录、电影也无法直观呈现这香气,但看客足以从霍从无意识生起波澜的眼神、收紧的下颚、滑动的喉头来共感。许言郁的确要利用霍从珪,也是有意让霍从珪来此。
但面对这张与霍从璋别无二致的脸,他禁不住想先出出气。
水袖一下又一下往霍从理脸颊上抽,满堂宾客视线难免皆集中霍从挂这边。
明日小报上必定要写,街头巷尾也要谈,正直坚毅的霍家大少留洋方归,便被当红舞女跳着舞抽了几十个耳刮子一一极具调|情意味的桃|色消息。霍从珪一动不动,神色似也未改。
霍从璋与许言郁提起这位长兄时,也评价他是“一身正气的闷葫芦”。
帷幕缓缓合拢,月栖意收袖回身,唇角却浮起冷笑。
......气??.
有吗?
杨钧之去到后台化妆间时,月栖意指间香烟尚未燃尽,唇畔飘飘袅袅。
俗物燃烧后的粗糙烟气,过了他的唇齿,倒像山林间精灵吐出来捉弄过路者的清淡雾气
画面曝光度逐渐增加,烟雾缭绕,月栖意身影竟似要渐渐虚化消散、被烟雾吞没一般。
这是民国时风靡全沪的女士烟,去除焦油,以玫瑰薄荷作为烟草,因此气味清新。
即便如此,许言郁在做学生时也是从不碰烟的。
一来他家境贫寒,而这样精致的烟是奢侈品
二来他虽物质清贫,但与母亲生活安宁精神富足,他读书上进,满心理想光明,前程无限,平素又与人为善,几乎没有优愁需要排解。杨钧之脱了西装外套,搭在肘内,倚着梳妆台,低声道:“人给你带来了,拿什么奖励我?”
月栖意摁熄了烟-
-在他的西装袖口上
一个小小的不规则类圆形破口出现,杨钧之一愣,随即笑道:“那我得把这衣裳挂起来供着了。
月栖意抬眸,开口即是泼冷水:“下贱。
“霍从理这种才
杨钧之收了笑,俯身贴近道:
头你也要招惹,这么殚精竭虑这么铤而走险,为什么偏偏不肯让我替你报仇?我不会输给霍从璋的。月栖意淡淡与他对视片刻,蓦地绽了个笑。
“类似的话,不单你一个这么说过,你们当自己是什么扶危济困的英雄吗?”
杨钧之表情有一瞬的怔然
一怔住的不是剧中的角色,而是扮演杨钧之的演员。
如此近距离看月栖意笑,他一时间晃了神。
但职业素养及时发挥作用,他这怔愣的时间极短,且他笃定这一秒钟后期要留给月栖意特写,因此他立即回神,掌裹住月栖意下半张脸,继续说台词:“我不是要当英雄,我是想当你身边的一条狗,你什么时候才肯相信我的忠诚?”月栖意握住他手腕,神情慢慢柔软下来,望向杨钧之的眼神几乎脉脉如水。
这是杨钧之梦中才有的目光,他被蛊惑得不知今夕何夕,不自觉俯身越凑越近。
在他以为自己将得到一个奖堂的吻时,月栖意抬手,“啪”一下甩在他脸上。
话音却仍旧轻而柔和,如同情人呢喃。
“.....等你死的时候。
这样一段连贯的剧情其实是拆解成百乐门外、百乐门表演区、后台化妆间三部分
“Cut!”韩玮华朝着对讲机高声道,“好,过,今天收工!”
白摄,月栖意还有
少部
分其他舞戏及
化妆间戏份也要集中完成,耗费整整一天,此时结束已在晚上十点。
对手演员如梦初醒,立即关切道:“栖意老师,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方才他钳住月栖意下颌时,掌心触到不寻常的热度。
可月栖意仍在戏中,且并无任何叫停的打算,他便必须尊重月栖意的意愿。
那烟已够温和清淡,但月栖意仍被冲得头晕
他哪里接触过烟呢,从小到大家里无一人抽烟,梁啸川只在两人分离时才抽。
就像打封闭一样,他不能让家里人和梁啸川察觉端倪,让陈扬帆和他一起瞒着。
他天生心肺功能太弱,要学抽烟就得承受比寻常人更剧烈的反噬。
抽第一回时,一口就受不了,克制不住地干呕了好一阵,又咳了大半天,咳得眼泪都止不住,呼吸急促得像哮喘发作。但他必须习惯,第二天哆哆嗦嗦又点上。
但他此刻的不舒服不仅仅是因为烟味,而他尚未反应过来。
他只是觉得身体忽冷忽热,本能般想要闭眼躺一会儿或趴一会儿,连保持坐姿都很艰难。
也就是方才他入戏状态极佳,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身体很难受,才能控制眼神、自然对白,行云流水地完成表演。月栖意试图平复气息,道:“让我助理....帮我拿点水。
不待对方开口叫人,陈扬帆已拿着水杯湿巾薄荷糖大步跑来。
水是温热的,月栖意只抿了极少的一点点。
他想咽下去,可他连这点力气都使不上,呼吸愈来愈沉。
“栖意,栖意?”陈扬帆手背碰了碰他额头,大惊失色道,
“怎么这么烫!”
"医...."
不待陈扬帆这称呼出口,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