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栖意问祝婵真道:“你怎么会过来?”
“上热搜了啊,”祝婵真在椅子上坐下,道,“附近有个演出,所以我来得快,妈妈估计得晚上才能到,还有徐姨,急得直哭……你没事就好,我给他们报个平安吧。”
事发突然,月栖意这才察觉手机不在身边,不知被他落在哪里了,于是道:“我自己说吧,你手机借我一下。”
他仔仔细细说明了情况,安抚祝双姮和徐姨让她们不用大老远过来,又打给外婆,外婆外公也急坏了,最后给经纪人发消息。
挂断电话,梁啸川还想再喂,月栖意摇摇头道:“不喝了。”
两口就不喝了?
梁啸川原本便着急上火,不由道:“还难受是不是?医……”
月栖意指尖按住他袖口边缘,抬眼一望,梁啸川立刻消了音。
月栖意瞳色是分外纯粹的黑。
翠眉蝉鬓,簇拥着冷玉一样的白,中央墨色如同温水包裹的黑曜石。
黑白对比如此鲜明,其实容易显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霜雪般的孤冷。
可月栖意眼神总是温存柔软,于是所有的锋芒都变作春水。
望进去,便浸入绵长缱绻之中。
含情脉脉,跟长着小钩子似的,看一眼心痒得厉害。
梁啸川紧盯着月栖意良久,蓦地滚了滚喉结。
“妈妈,”静谧被打破,月栖意掌心一动,听见月闻江道,“吃橘子吧。”
他一低头,掌心里橘子果皮跟花一样绽开。
月闻江剥橘子皮的手法似乎挺娴熟,八个瓣剥得干干净净,肉眼看上去没留橘络。
月栖意吃下一瓣,指了指床边果篮道:“闻江,里面的龙眼你记得吃掉。”
他爱吃的水果种类众多,然而不喜欢的也不少,龙眼是其中之一。
月闻江点头。
一旁有道目光幽幽飘来,月栖意咀嚼的动作一停,继而若无其事移开视线。
在月闻江横插一杠之前,他不喜欢或者吃不掉的食物都是梁啸川来解决的。
随着月闻江越长越大,发现梁啸川对他妈妈虎视眈眈,他就开始要求分割梁啸川的权益。
梁啸川能让他一寸才怪,声称这臭小子哪凉快哪待着去。
一来二去,局面实在不可开交。
月栖意只得提议,水果和饮料里不喜欢或者吃不掉的给月闻江,正餐和糕点给梁啸川。
彼时梁啸川一拍桌子,道:“他做梦!我唔唔唔……”
他试图将水果的部分划到自己这,然而月栖意捂住了他的嘴。
掌心软玉一样柔润,连指尖都萦着淡香。
贴得梁啸川一瞬间僵直脊背,一身钢筋铁骨都酥麻个透。
他喉结滞涩地滚了滚,就这么错失了捍卫领土的绝佳时机。
病房不小,只是多两个人而已,梁啸川却仍想将月栖意塞口袋里藏起来。
……明明原本只有他和月栖意两个人的。
祝婵真一转头,瞥见墙角居然停着辆轮椅。
她茫然道:“哪儿来的轮椅?”
梁啸川提了提唇角,道:“隔壁住着个粉丝,路过看见意意了,急得不得了,非要把这轮椅给意意用。”
开什么玩笑。
有他在,月栖意用什么轮椅。
祝婵真一惊,握住月栖意手臂担忧道:“意意,你腿怎么了?”
“腿没有事,是脑震荡不宜走动。”月栖意眨眨眼睛,安慰道。
干嘛突然放电。
祝婵真愣愣地望着,掌心却骤然一空。
梁啸川将月栖意的手臂从她手里抽出来,缓慢但坚决。
而后皮笑肉不笑道:“表姐,我老婆刚打完点滴,手不好动。”
“……对了,”祝婵真问道,“那个私生你打算怎么办?”
月栖意轻声道:“依法处理。”
依法处理,意思是不必祝家梁家处理。
祝婵真耸耸肩道:“理由呢?因为对方大学还没毕业?因为对方有房贷要还?因为对方老爹马上要做胃癌手术?”
这些都是过往月栖意被私生追到酒店床底下骚扰时对方的苦衷,若不构成刑事犯罪,那些人大部分不必负任何责任。
“好意意……”祝婵真凑近他道,“你是不是真的小圣母下凡呀?”
梁啸川紧着眉头道:“怎么离我老婆那么近。”
我老婆我老婆我老婆……
祝婵真反击道:“梁总,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拱到我们家这么好的白菜了吧?你只是个工具人。”
月栖意扯扯她袖口。
祝婵真便不说了,她动了动鼻尖,嗅闻几下,转向月栖意道:“这么折腾一顿,怎么还香喷喷的。”
她捞起月栖意一缕头发,嗅了嗅,感叹道:“又香又软,怪不得月闻江要喊你妈妈,我也想喊你表妹。”
月栖意还不太习惯被表姐说自己香,正觉得微窘,一旁梁啸川忽而“嘶”一声。
月栖意视线自然移过去,然后梁啸川便将人搂住了,道:“意意,我喘不上气儿,是不是屋里人太多了啊。”
祝婵真:“……行了,你养伤吧意意,我在这多留两天,明天再来看看。”
梁啸川演技如此拙劣,月栖意犹豫两秒,没揭穿,同她说再见。
人走之后,月栖意问梁啸川:“喘气好了吗?”
梁啸川老实点头。
海带汤还热着,月栖意指指道:“好了的话喝汤吗?”
梁啸川点头,端起碗准备把剩的汤喝完。
月栖意却道:“你端好,先不要动。”
梁啸川照办,正不解,月栖意便舀起一汤匙喂了他一口。
天上掉馅饼,头奖砸脑袋。
梁啸川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咽下去。
月栖意将汤匙放回碗里,轻声道:“梁啸川,有危险的时候你要小心,好好活着,好吗?”